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泥土路上積雪融化,一片泥濘。
三天后,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和一輛解放卡車,在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緩緩駛出了紅星大隊。
姜芷坐在副駕駛座上。
姜巧巧則和農科院的劉老、王廳長的秘書小李,拘謹地擠在后排。
出發前,母親趙秀娥拉著她的手,紅著眼眶,囑咐了半天。
姜芷回頭看去。
母親站在新房門口,腰桿挺得筆直,眼神里沒有了過去的怯懦,全是驕傲與不舍。
大隊長趙大山帶著幾個民兵,扛著嶄新的半自動步槍,在村口站成一排,為她送行。
那架勢,比送地區領導視察還要鄭重。
田埂上,山坡上,到處都是遠遠揮手的社員。
姜芷的心頭,一股暖流淌過。
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了。
姜巧巧透過車窗看著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
她也曾幻想過這樣風光地坐著小汽車離開,卻沒想過,是以這種沾光的方式。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滿臉敬畏的劉老,又看了一眼姜芷清冷的側影,默默攥緊拳頭。
這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她必須抓住。
車子在嶄新的神醫路上還算平穩,一拐上通往山區的土路,立刻顛簸得像是要散架。
劉老和小李秘書一路都在悄悄觀察姜芷,生怕這位“姜顧問”有半點不適。
可姜芷自上車后,就一直在閉目養神,一句話都沒說。
車里的氣氛,有些沉悶。
直到車子駛出縣界,徹底進入連綿的群山,姜芷才睜開眼。
她沒看窗外貧瘠的風景,而是對后座的姜巧巧淡聲說道:“把包里那幾份藥材拿出來。”
姜巧巧一怔,連忙從布包里拿出幾個用油紙包好的藥材干品。
“聞。”
姜巧巧不敢怠慢,拿起第一包,湊到鼻下,閉目細嗅。
早春空氣清冽,那股干燥的藥氣格外清晰。
“有豆腥氣,回味帶一絲甜。氣味很正,但不夠醇厚。”她斟酌著開口,聲音有些發緊。
“這是內蒙產的黃芪,三年生,炮制手法尚可。”姜芷淡淡評價。
姜巧巧心頭一松,又拿起第二包。
“這股味……沖,帶著辛辣,聞久了,喉嚨發癢。好像……好像還混著一絲松木的清香?”
一旁的劉老瞪大了眼睛,他聞了半天,只聞到一股嗆人的土腥味。
姜芷的嘴角贊許。
“是遼細辛。產自長白山老林,炮制時用的是松木火烘烤,年份很足。”
接下來的一路,顛簸的山路成了姜芷的移動課堂。
從聞香識藥,到辨別產地,再到品評炮制手法的優劣。
姜巧巧驚人的藥鼻子天賦,被一點點挖掘出來。
劉老和小李秘書從最初的震驚,到后來已經徹底麻木。
劉老作為農科院的專家,靠的是書本和儀器。
像姜巧巧這樣,單憑一個鼻子,就能把藥材的出身來歷說得八九不離十的本事,他只在那些國寶級的老藥工傳說里聽過。
他再看向姜芷時,眼神已經變了。
這位姜顧問,不光自己是神仙手段,連隨便帶在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都是個深藏不露的奇才!
這紅星大隊,到底是個什么臥虎藏龍的風水寶地?
……
就在姜芷帶著她的“臨時學徒”,踏上考察之路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