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慢條斯理地嚼了兩口飯,此時,從外頭閃進來一青衣粗布的老頭,走路一蹦三跳,半點沒有出家人該有的穩重,要說超凡出塵什么的,那更是無從提起了。
虞聲笙瞥了一眼,眼底閃過笑意,很快又壓住了。
“你可算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頭了。”
那老頭便是玉浮道人。
他歡歡喜喜走到她跟前:“不錯嘛,成為將軍夫人后你這伙食也提升了不少,有肉有菜還有白米飯,有酒沒有?給為師拿一點,實在沒有,你弄點花生米也成,我要那種豬油炸過的,噴香干脆的,那才下飯。”
她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要吃就坐下,沒酒,也沒別的。”
玉浮板起臉:“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點點吃食都這樣摳摳搜搜的,半點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不吃就算了。”
“吃吃吃,我幾時說我不吃了?你這孩子……一點就炸,就不能容為師說兩句話了?”玉浮嘮嘮叨叨,終究還是坐下了。
虞聲笙輕笑著看他:“這些年你東奔西走的,都去哪兒了,我到處也沒找到你,起卦算你的行蹤也撲朔迷離,根本算不出來。”
“少來。”老頭咽下一口飯,美得瞇起眼睛,“我還不曉得你,你什么找過我?在哪里找過我吧。”
“嘿嘿。”
玉浮翻了個白眼:“我年歲大了,還能活幾年,不趁著身子骨硬朗多出去看看山水,怎么對得起自己;我可不像你,年輕福報大,還能混個將軍夫人當當。”
“我為自己選的夫婿,老頭瞧著如何?”
玉浮聞,挑眉輕笑:“你個小妮子,可算把我的絕學學到了精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該這般;這男人選的好,八字面相都不錯,就像是為你量身定做似的,你從哪兒找來的?”
“天機不可泄露。”她賣關子。
“哼。”他冷哼,“在我跟前還天機,你也不想想你這一身本事是誰教你的。”
“你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你。”
“所以你后來就拿饅頭孝敬你師父?”
“能吃上饅頭就不錯了,你看看當時莊子上其他人吃的是什么,挑什么挑!不吃就給我放下!”
“別別別,我吃我吃,你急什么。”
師徒二人邊吃邊說話,時不時還鬧得一陣對罵,聽得外頭守著的丫鬟們一陣心驚肉跳。
——這人是誰,竟能與她們夫人這般親近,還能張口罵人……這也太有失體統了。
虞聲笙此刻心里暖暖的。
回憶年幼之時,玉浮道人雖不靠譜,但對她這個小徒弟也算傾囊相授,他們師徒倆挨餓一起挨,偷番薯地瓜也是一起偷;玉浮年紀大,但從未照顧過孩子,師徒倆幾乎是在鄭邱二人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的。
在固定的莊子上竟然活出了顛沛流離的感覺來,也是別有一番滋味了。
比起苛待自己的鄭邱二人,玉浮顯然真誠很多。
他更多時候是不怎么把虞聲笙當成小孩子的,更多是把她當成了同行一段的伙伴。
兩碗飯下肚,玉浮已經吃飽了。
他摸摸肚皮,感慨道:“我來京城尋你,是因為當年你父母的事情有了眉目。”
虞聲笙垂眸:“巧了,我也遇到了親姑姑。”
“世上的事情全憑緣法二字。”玉浮又道,“你父母當年并非暴病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這一點她早就猜到了。
今日聽師父直接揭開謎底,她還是難免心尖微顫。
“跟虞家有關么?”
玉浮搖搖頭:“你養父雖是你親生父親的故交,更引為知己,但這件事他毫不知情,否則也不能平安順利地將你養這么大。”
雖說虞家早些年是懈怠了些,才讓鄭邱兩個婆子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