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種復雜情緒在心頭交織,折磨得徐詩敏已經連續幾夜沒睡好覺了。
一抬眼,眼下青黑,眼底卻猩紅一片。
徐大太太見狀哪里狠得下心繼續說,放下茶盞,悠長地嘆了一聲:“已經是人家媳婦了,總是住在娘家也不是個辦法,我明白你不快活,可一直躲著也不是個法子呀!你以為你不回去,人家沒辦法給正室敬茶就進不了門么?別到時候人家那頭木已成舟,你想再挽回也沒法子了!失了先機,就別怪人家日后把你踩在腳底下!”
徐詩敏淚光盈盈:“我回去了也阻止不了她進門。”
“誰讓你阻止她進門了?”
徐大太太差點一陣心梗厥過去。
這個她以為最聰明的女兒,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居然這么犯蠢。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你姑爺已經對這女子有了情分,你若強行不松口,反倒會壞了你們夫妻的感情,這才是真正傷了根本的!”
“感情,哪兒還有什么感情?女兒只覺得自己好像個笑話!!”
徐詩敏憋不住了,淚如雨下。
“哭有用么?”徐大太太將小幾拍得震天響,“若哭有用,你也不必在我這兒抹淚水了,還是回去你姑爺跟前哭,那樣更有效!盈袖,你現在就去收拾你家姑娘的東西,今兒下午就回將軍府去!”
“娘!”徐詩敏驚訝。
“你給我回去,不管用什么法子,把那女人的身契牢牢攥在你手里!內宅中饋一樣不能落!等這些事情辦完了,你想怎么哭都成!事情沒辦完,你哭也是白哭,日后有得你哭的時候!”
徐大太太到底不放心,讓自己身邊的一個嬤嬤跟著。
下午晌,徐詩敏就被送回了將軍府。
那跟著一道的嬤嬤其貌不揚,卻是個能善辯的好手。
到了慕大太太跟前,這位婆母自然要酸兩句,說些不陰不陽的話。
徐詩敏一陣心酸,還未想到如何應對,只聽這嬤嬤道:“回親家太太的話,這事兒原也怪不得咱們家姑奶奶,實在是這幾日我家太太身子不爽,大年節下的,她又不愿驚動旁人,剛巧姑奶奶那一日回府探望就給撞破了;親家太太是最明白不過的,咱們姑奶奶孝心純善,瞧見了如何能撒手不管,這幾日都在我家太太床前侍疾呢。”
“未能及時歸府,讓親家太太擔憂了,我家太太特命老奴給親家太太賠個不是,待年節時兩家會面團聚時,再與親家太太當面解釋。”
慕大太太掃了一眼徐詩敏:“原來是這樣,你這孩子……你母親生病如何不來報我?”
“我娘病得突然,雖不嚴重,但也纏綿病榻數日,媳婦離府多日,府中各項庶務都要勞累母親,如何敢因這小事再煩勞母親掛心?若真病得重了,不用母親說,媳婦第一個便會求到母親跟前來。”徐詩敏終于清醒過來。
這兩句話算是將場面圓了過去。
慕大太太也是個明白人,知曉不能太過了,便順著臺階下來。
她還問了那嬤嬤好些關于徐大太太的事兒,嬤嬤也都對答如流,滴水不漏。
慕大太太松了口氣:“無礙就好!”
她又轉向對徐詩敏道,“我的兒,這幾日辛苦你了,府里還有一樁事也叫你委屈了,你不在的時日我已經狠狠訓斥過淮安,只是……那女子確實與淮安有了情意,輕易割舍不下,若你愿意,便由我出面張羅兩桌酒席,叫她允娘給你敬茶,正式抬為姨娘如何?”
徐詩敏掌心濕漉漉的。
聽到這兒,心早已涼透了。
但比心更冷靜的,卻是頭腦。
她想起了母親的叮囑,咬著牙露出一抹溫和大度的笑:“瞧母親說的,這本就是媳婦房里的事情,合該媳婦操辦才是,怎能累著母親?若叫外人知曉了,還道我娘家不會教女兒,媳婦又成了個拈酸吃醋的了。”
“母親放心,這事兒交給媳婦,必定讓酒席辦得風光漂亮。”徐詩敏越說心越疼,卻笑得越發和氣燦爛,“夫君愛重之人,也是我愛重之人,進了門來就都是自家姐妹。”
“你能這樣明白懂事就很好。”慕大太太也笑了。
屋內一團和氣。
回到闊別幾日的房中,徐詩敏摸出那枚瓔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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