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虞聲笙那雙深邃又清凌的眸子,江姨娘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卻還要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怎么著?”
“卦象上說,昀哥兒出身不一般,非富即貴。”
短短的一句話,聽得江姨娘瞳孔一緊。
虞聲笙像是沒察覺似的,繼續自顧自道:“嗐,不過卦象一說嘛,信則有,不信則無,全憑本心罷了;我也不過是覺著與這孩子投緣,他又勤快機靈,我家小侄子又喜歡與他一處伴著,就把他留下來了。”
“說起來也是好笑,他本是流浪到我跟前的,對于前塵往事都記不太清了,只曉得自己叫昀哥兒,這樣一個孩子即便有再大的造化,又能富貴到哪兒去呢。”
她撣了撣袖口,對著江姨娘嫣然一笑。
江姨娘回過神來,連連認同:“夫人所極是。”
離了威武將軍府,江姨娘坐在馬車內,搖搖晃晃地回程。
瑪瑙不安道:“姨娘,您說今日……虞夫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不過是執意護著那臭小子罷了。哼!她護著我就查不到了么?”江姨娘一陣咬牙,“先前讓你派人去查了,可有眉目?”
“那昀哥兒原先是在威武將軍府的莊子住過一段時日,應該是流浪混跡過去的。”瑪瑙說著,頓時面露難色。
江姨娘一見,怒道:“少支支吾吾的,有什么說什么便是。”
“姨娘莫生氣,只是……原先那些個莊戶口風還不怎么緊呢,原以為施舍些個小恩小惠的,他們就能一五一十全說了,卻不想……”
今日再去小寧莊打探時,那莊子上下跟鐵桶一般。
只要被察覺是外人,只要對方問及威武將軍府,無論壯漢婦孺,一個個都守口如瓶,絕不多話。
若是遇上那老辣的老嫗或是老翁,指不定還會被狠狠罵一頓。
瑪瑙派去的兩個小廝都是這樣被罵回來的。
在鄉野扎根生長的樸素老百姓,罵起人來一樣能深入人心。
何況他們一張口就能喊得驚天動地,沒等小廝反應過來,就有提著扁擔、耙子或是鋤頭的壯漢奔過來,抬手就要打人。
如此一來,瑪瑙就更沒轍了。
江姨娘萬萬沒想到,才幾日的功夫,小寧莊上下竟這般鐵了心的效忠新主子,頓時恨得牙癢癢,對著瑪瑙的胳膊擰了幾下,罵道:“要你何用?!”
瑪瑙吃痛不已,紅著眼眶垂眸,哪敢再多說一個字。
卻說虞聲笙,送走了江姨娘,她不慌不忙去瞧了輝哥兒。
輝哥兒正與昀哥兒湊在一處玩樂。
到底是小孩子,身邊有個略微年長的哥哥領著一起玩,總能玩得格外暢快。
虞聲笙將來意與黎陽夫人說了。
黎陽夫人兩眼放光:“你是說……要給輝哥兒進學?”
“是,我瞧著輝哥兒也到了啟蒙的年紀了,咱們府里孩子少,怕是請不了家學先生,但京中好的學堂書院多的是,也有那久負盛名的先生,若能讓輝哥兒進去讀書,來日不管是考取功名,還是明辨事理,都是有益無害的,您說是吧?”
“是這個理。”
黎陽夫人無不寬慰。
原本她也想過讓小孫子去進學讀書。
但畢竟如今不是她能做主的,到底寄人籬下,也該由聞昊淵或是虞聲笙開口,才順理成章。
正想著挑一個日子與他們兩口子提了,沒想到虞聲笙卻主動問起。
黎陽夫人笑道:“我離京已有好些年,如今京中是個什么光景,我怕還不如你知曉得清楚,難為你操心,我替輝哥兒謝謝你這個做嬸嬸的了。”
“瞧姑母說的,我也是打心眼里喜歡輝哥兒,咱們一門武將,若能出個文武雙全的,也是我沾光。”
虞聲笙這話說得恰到好處,“我父親剛好認識這些學堂書院的人,姑母若信得過,我便請父親幫忙。”
“如此甚好,就是麻煩親家公了。”
“不麻煩,都是一家人,姑母疼我如疼自己的親閨女一般,我自然待輝哥兒視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