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聲笙依舊乖巧垂眸,一副任聽差遣的模樣。
張氏見狀松了口氣,只取出一張簽子遞過去:“這是我與你父親商議過的,你瞧瞧可還滿意?”
那是給她備的嫁妝單子。
瞧著寫了長長的一段,實則細看根本經不起推敲。
虞聲笙記憶過人,心算了得,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但她面上平靜,波瀾不驚,笑道:“太太替女兒張羅便是,女兒聽太太的,婚嫁一事本就該父母做主,太太這些年照拂,女兒感激在心,咱們是一家人,太太還能指望著女兒壞不成?”
張氏聞,滿意又開心,眸光也從一開始的提防試探變得溫柔慈愛。
“你明白就好,如今咱們府里比不得從前,你的嫁妝少不得要單薄些,我與你父親還要考慮到你兄長……委屈了你,我心里記著的。”張氏柔聲道,“這些個田產往后你收著,每年出息進項也有一筆銀錢。好在,威武將軍府重視你,送來的聘禮倒是豐厚,我也不必擔憂你往后的日子了。”
虞聲笙抿唇羞澀,垂眸一笑。
張氏所,其實句句在理。
她只是虞府的養女,虞府養她長大,又送她出嫁,張氏不愿在嫁妝上讓出太多才是人之常情。
正如張氏說的,眼下虞府不比從前,虞開嶸又是嫡出兒子,作為母親,張氏定然向著自己的骨肉。
虞聲笙覺得,張氏能在這么短短幾日的功夫里對她刮目相看,還置辦了一套讓人挑不出錯的嫁妝,這就已經很好了。
做人嘛,要知足。
人家張氏瞧著她聘禮豐厚,多半心里不快呢。
見養女這般順從乖巧,張氏原先的不爽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又說了一會子話,張氏才離了薈芳齋。
回到東廂房,荀媽媽奉了茶水,又屏退眾人:“太太今日送去的嫁妝單子是不是薄了些?”
張氏呷了一口茶:“薄什么了,你瞧瞧她那院里那庫房里,哪一樣不比咱們府里的厚?是這丫頭命好,攤上了威武將軍府……可憐我的芙兒,只差一年就及笄了,哎……”
她自己說著都覺得怪沒意思的。
擱下茶盞,張氏苦笑:“我曉得你的意思,你是怕嫁妝單子薄了不好看,外頭會有人說閑話,回頭又叫老爺面上無光遷怒于我。”
荀媽媽笑了,替她揉著后腰:“老奴也是怕太太吃虧。”
“府里是個什么光景,我不信老爺不知曉,都這般了,我還能替四丫頭張羅得體面,這就夠了。難不成……要我將自己的嫁妝拿出來貼補?”
張氏嘆道,“我明白四丫頭是個好的,只是不曾自幼養在我身邊,情分淡了些。”
想起過往種種,荀媽媽一陣唏噓,自知不好再勸。
“太太說的是,想必老爺定會體諒。”
張氏嘴上說得篤定,但其實心底總歸有些吃不準。
虞正德雖綿軟,但兒女婚嫁一事上會作何態度,誰也說不好。
這一日,兩家下了小定,換了庚帖,虞正德終于問起了養女嫁妝一事。
張氏忙隨口道:“都已經備好了,前幾日我就拿給聲笙瞧過。”
“你也拿來我瞧瞧。”
虞正德隨口一說,張氏眉心微跳,還是將嫁妝單子送到丈夫手里。
虞正德看著,越看越蹙緊眉峰。
張氏立在一旁,雙手忍不住絞著帕子,雖眼神鎮定,但背后還是微微出了一層涼意。
屋里正一片沉默時,外頭丫鬟傳話,說四姑娘來了。
張氏心頭越發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