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眼前瘋狂的人群,突然覺得一陣絕望。
在這緬北的深山里,正義和道德早已蕩然無存,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和野蠻,而他,不過是這場瘋狂游戲里的一枚棋子,隨時可能像阿虎一樣,被無情地拋棄和毀滅。
夜深了,阿四被安排在旁邊的小屋里休息。
他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聽著主屋傳來的歡聲笑語,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摸出懷里的翡翠原石,在黑暗里泛著微弱的光,可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石頭是用命換來的,卻像一塊燙手的山芋,讓他坐立難安。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也不知道六爺和沐娜允的下一步計劃是什么。
他只知道,從踏入這座魔窟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不由自己掌控了。
窗外的月光透過木板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個個猙獰的鬼臉,看著他這個誤入魔窟的異鄉人。
第二日清晨,當晨光刺破薄霧時,阿四已經坐在大貨車駕駛室里,手里攥著那枚鮑巖賞賜的翡翠原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昨夜的血腥氣仿佛還粘在衣服上,阿虎撕心裂肺的慘叫、斷腿落地的悶響、鮑巖和手下們瘋狂地歡呼,像無數根針,扎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開車!趕緊離開這鬼地方!”阿四對著開車的守衛吼道,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守衛是鮑巖派來送他下山的,臉上還留著昨夜狂歡的酒紅,聞只是撇了撇嘴,猛踩油門,貨車順著崎嶇的山路往下沖,輪胎碾過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
阿四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可眼前全是主屋里的血腥畫面。
虎皮地毯上的血漬像朵妖艷的花,阿虎滾落在地的斷腿還在抽搐,鮑巖舉著白蘭地大笑時,胡子上還沾著濺到的血珠。他猛地睜開眼,摸出副駕的米酒壺,擰開蓋子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嗆得他劇烈咳嗽,眼淚卻趁機涌了出來。
“媽的,太嚇人了。”阿四抹了把臉,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酒液。
昨天去鮑巖地盤的路上,面對山匪的圍堵他都沒慌過,甚至能冷靜地設計反擊;可在那座原木堡壘里待了一夜,他才明白,山匪的兇狠是生存所迫,鮑巖這群軍閥的殘忍,是刻在骨子里的野蠻。
他們把砍斷人的腿當取樂,把生命當螻蟻,比最兇狠的山匪還要可怕百倍。
他又摸出根煙點燃,煙霧在布滿油垢的駕駛室里彌漫開來。
翡翠原石在手心硌得慌,這枚能在黑市換兩箱米酒的寶貝,此刻在他眼里卻像塊燙手的山芋。
只要看到它,就會想起鮑巖猙獰的臉和阿虎的慘叫。
阿四猛地把原石扔到副駕腳下,像是扔掉了某種詛咒,嘴里罵罵咧咧:“去他娘的賞賜!老子再也不來這鬼地方了!”
貨車轉過一道急彎,遠處的橡膠林漸漸清晰。
阿四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抑制的后怕。
他想起昨夜自己被迫和阿虎決斗時,鮑巖和手下們像看雜耍似的起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不是人,而是鮑巖手里的玩物,只要稍微不合心意,就會落得和阿虎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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