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把段景宏的紙條鋪在煤油燈底下,指尖順著字跡劃過“穿黑布褂者左腰配槍”“沐娜允三伙計練過擒拿”等字樣,眉頭擰成個結:“按這上面寫的,寸文山身邊的硬茬不少,光靠我們幾個,硬闖肯定不行。”
王保山蹲在桌邊,手指在瑞玉閣平面圖上圈出西廂房夾道:“硬闖想都別想,首要原則就是不能暴露段景宏。”
他抬頭看向眾人,語氣斬釘截鐵,“從現在起,我們分三步走:第一,葉南詔老師明天繼續以‘交流玉料’為由去瑞玉閣,重點摸清寸文山說的‘大買賣’具體是什么。”
“是要走一批文物,還是要跟別的團伙接頭;第二,小張、小李守住瑞玉閣門口的早點攤,記錄每天進出的陌生面孔,特別是那些拎著厚重包裹、行色匆匆的人,很可能是跟‘大買賣’有關的同伙。”
“第三,老吳你跟羅少校對接,讓他調幾個熟悉臘戍地形的本地人,悄悄摸清楚瑞玉閣后門的小路,萬一情況緊急,得給段景宏留條撤退的道。”
“我還有個想法。”葉瀾滄忽然開口,從帆布包里掏出個小本子,翻到記滿筆記的一頁,“蘇老板說臘戍有個‘玉器行同業會’,明天正好在老玉街的茶館開例會,沐娜允作為瑞玉閣老板肯定會去。”
“葉南詔老師可以以‘想加入同業會’為由跟著去,既能避開瑞玉閣的眼線,還能從其他老板嘴里套套沐娜允的底。”
“比如她最近有沒有從外地調貨,跟哪些人走得近。”
葉南詔眼睛一亮,點頭道:“這個主意好。”
“我那朋友蘇老板跟同業會的會長認識,托他遞個話,進去旁聽不難。”他稍微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會帶塊剛‘收’的翡翠原石當見面禮,顯得更像做玉生意的,不會引起懷疑。”
“還有個關鍵。”王保山敲了敲桌面,“段景宏說要找機會來茶社,我們得在后門設個暗號。”
“比如掛一串緬桂花,要是他看見花串,就說明安全,可以進來;要是花串沒了,就說明有危險,讓他趕緊撤。”
小張立刻接話:“我明天一早就去買緬桂花,掛在后門的竹籬笆上,保證顯眼又不突兀。”
老吳把這些安排一一記在筆記本上,最后特意在“保護段景宏”五個字下畫了三道橫線:“我跟羅少校強調過,他的人只在外圍待命,沒有我們的信號,絕對不能靠近瑞玉閣百米之內。”
“萬一被寸文山的人發現,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段景宏。”
葉瀾滄攥著帕子的手松了松,心里那點懸著的氣終于落了些。
她想起葉南詔說的“段景宏眼里有勁兒”,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望遠鏡里那個穿月白袍子的身影。
肩背挺得筆直,遞茶時手指雖穩,卻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兒,跟他當年在警校跑五公里越野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哪怕最后累得扶著樹吐,也不肯說一句“放棄”。
“時間不早了,都回去歇著吧。”王隊看了眼窗外,月牙已經掛在菩提樹梢,“明天各司其職,都精神點,別出岔子。”
眾人起身散去,葉瀾滄走在最后,老吳收拾圖紙時,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放大鏡,鏡片滾到她腳邊。
她彎腰撿起,借著煤油燈的光,忽然看見鏡片里映出自己泛紅的眼角,趕緊把放大鏡塞給老吳,轉身快步回了廂房。
葉瀾滄的廂房陳設簡單,木床上鋪著洗得發白的粗布床單,書桌上除了煤油燈,還擺著個舊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