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的新府邸,冷水盆里。
韋德的腦袋還浸在水里,咕嚕嚕地冒著泡。
他心里那個穿著囚服的小人兒,正哆哆嗦嗦地給自己澆水,試圖撲滅那股從丹田燒到天靈蓋的邪火。
“操!”小人兒罵罵咧咧地從水里爬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地看著面前的爛攤子。
李斯年,要他死。
昭陽公主,想他廢。
貴妃柳媚兒,圖他身子,還要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皇后看似是盟友,但自保尚且困難。
皇帝……皇帝他媽的只想看戲!
“死路,死路,全他媽是死路!”小人兒抓著自己的頭發,在地上打滾,“這幫王八蛋,不給人活路啊!”
他滾著滾著,突然停了下來。
不對。
他們不是不給活路。
他們是給了劇本的。
李斯年的劇本,是讓他當個忠臣,死在北境。
昭陽的劇本,是讓他當個廢物,茍活在鄙夷里。
柳媚兒的劇本,是讓他當個色鬼,快活死在婚前。
每個人,都給他安排好了角色,安排好了結局。
韋德猛地將頭從水盆里拔了出來,水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他看著桌上那瓶精致的白玉瓶,眼神變了。
從絕望,變成了某種被逼到懸崖盡頭的……瘋狂。
“演?”他低聲自語,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行啊。”
他心里的小人兒,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斷頭臺,拍了拍手。
“既然都想看戲,那老子就給你們演一出大的!”
“不就是婚禮嗎?”
“老子就讓這場婚禮,變成老狐貍的葬禮!”
……
內衛府,檔案庫。
一股陳年的霉味撲面而來,灰塵在從窗戶縫隙透進來的光柱里飛舞。
韋德一腳踹開最深處一間塵封的庫房大門。
“提……提督大人,這里面都是些廢棄的卷宗,幾十年沒人動過了……”跟在后面的小吏戰戰兢兢。
“閉嘴。”韋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把所有和丞相李斯年有關的卷宗,全都給我搬出來!”
“尤其是,”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那些被封存的,標注著‘銷毀’的!”
小吏嚇得一哆嗦:“大人,這……這不合規矩啊!”
韋德猛地回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規矩?”他湊到小吏耳邊,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老子的命都快沒了,你跟我講規矩?”
“搬!”
半個時辰后,一堆堆發黃發脆的卷宗,堆滿了韋德的公房。
他就像一頭尋覓腐肉的餓狼,瘋狂地翻找著。
他心里的小人兒,則戴著個探照燈,拿著放大鏡,在一片故紙堆里上躥下跳。
終于。
在一個不起眼的、被蟲蛀了一半的牛皮卷宗的夾層里,他找到了一張薄薄的陳情表。
字跡已經模糊,但那幾個關鍵的字,依舊觸目驚心。
——“丞相李斯年,以‘犒賞’為名,輸送‘違禁之物’鐵器、鹽巴于北境蠻族,有通敵之嫌……”
落款,是一個叫王啟年的御史。
年份,是五年前。
韋德立刻調閱了王啟年的檔案。
結果只有一行字:五年前,因“妄議朝政,污蔑重臣”,革職查辦,后……“病死”于歸鄉途中。
線,對上了!
韋德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手在微微顫抖。
這不是激動,是興奮!
他心里的小人兒,抱著那張陳情表,在桌子上跳起了探戈。
“老狐貍!你他媽的也有今天!”
證據!
這不是栽贓!這是把真相,從墳墓里挖出來!
……
內衛府,詔獄最深處。
陰暗,潮濕,空氣里彌漫著血腥和絕望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