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獵場，位于京城以西百里的燕山山麓。

旌旗招展，人馬如龍。

皇帝的御駕在數千禁軍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抵達了獵場行宮。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皆隨行在側，場面盛大至極。

韋德穿著一身不起眼的太監常服，混在皇帝的侍從隊伍里，安靜得像一粒塵埃。

但他銳利的目光，卻如鷹隼般，不動聲色地掃過每一個人。

他看到了意氣風發的秦烈將軍，正和一群武將高談闊論。

他看到了蘇清漪，皇后娘娘穿著一身英姿颯爽的騎裝，坐在華麗的帷帳下，目光卻時不時地，帶著一絲憂慮，朝他這邊瞟來。

他還看到了趙嚴。

老丞相今日也是一身勁裝，看上去精神矍鑠，正與幾位心腹大臣談笑風生，仿佛前幾日那場“外室”風波，與他毫無關系。

但韋德能從他眼底深處，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霾。

“小韋子，看什么呢？”皇帝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韋德趕緊收回目光，躬身道：“回陛下，奴才在看這山，這天，氣象萬千，果然是皇家氣派。”

“呵呵。”皇帝輕笑一聲，壓低了聲音，“你看的不是山，是人吧？”

韋德不敢接話。

皇帝也不再追問，只是用馬鞭遙遙一指趙嚴的方向，語氣平淡：“你看他，像不像一頭已經老了，卻還不甘心交出領地的雄獅？”

“陛下，”韋德同樣低聲道，“老了的獅子，才最危險。因為它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說得好。”皇帝贊許地點點頭，“所以，今日，朕就要看看，這頭老獅子，到底還藏著幾顆牙。”

他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韋德一眼。

“今日獵場，殺機四伏。你跟緊了朕，不僅要用眼睛看，更要用心看。”

“奴才明白。”

行宮內，一處偏僻的營帳。

趙嚴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一個身材高大，眼窩深陷，帶著明顯異族特征的男人。

“都安排好了？”趙嚴的聲音沒有了在外面的和煦，只剩下冰冷的殺意。

“相爺放心。”男人用一口略顯生硬的漢話回道，“我父親的三百勇士，已經扮作獵戶，潛伏在‘一線天’。只要皇帝的隊伍經過，一聲號令，插翅難飛！”

這男人，赫然便是前些日子被秦烈斬于陣前的北蠻可汗的兒子，巴圖！

國仇家恨，讓他不惜與趙嚴這條毒蛇為伍。

“不止是皇帝。”趙嚴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還有那個叫韋德的閹人！我要他死！我要他死無全尸！”

“一個閹人而已。”巴圖不屑地冷笑，“我的勇士們，會把他撕成碎片。”

“不可大意！”趙嚴沉聲道，“此人詭異得很，皇帝對他極為信任。殺皇帝的時候，他必然在側。你們的目標，是皇帝。只要皇帝一死，這閹人，就是砧板上的肉，不足為懼！”

“我明白。”巴圖點點頭，“事成之后，相爺答應我的……”

“放心。”趙嚴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個虛偽的笑容，“只要你殺了大乾的皇帝，我便會扶持你做新的可汗，并且，將燕云十六州，劃給你做牧場！”

巴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重重點頭。

兩人又密謀了一番細節，巴圖才悄然離開了營帳。

趙嚴獨自站在帳中，臉上浮現出瘋狂而得意的笑容。

皇帝啊皇帝，你以為你是獵人？

你錯了！

這諾大的獵場，就是朕為你準備的墳墓！

你，還有你那個該死的閹人，今天，都將成為我腳下的獵物！

隨著三聲號角長鳴，秋獵正式開始。

皇帝一馬當先，帶著大隊人馬，向著獵場深處馳去。

趙嚴“恰好”與幾位心腹大臣，緊隨其后。

秦烈則按照慣例，率領一部分禁軍，在外圍負責警戒和驅趕獵物。

一切看起來都和往年的秋獵，沒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