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的計劃是什么？”問完，韓易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這個問題可以問的話。我無意冒犯，只是好奇。”

“戰略合作伙伴關系。”

“戰略合作伙伴關系？”

“是的，尋找一家可以向中東地區輸送體育和體育商業類人才，或者能將體育和體育商業類知識傳播到中東的俱樂部，然后與他們簽署全面而深度的合作協議。”圖爾基進一步說明道，“我們不是卡塔爾，也不是阿聯酋，受限于國土面積，他們的足球聯賽，永遠也不可能發展成一股重要的勢力。但沙特不同，或者說，王子對我們國家的看法不同……我們不僅僅是購買海外俱樂部，我們還想在自己的土地上，培育屬于我們自己的俱樂部、我們自己的聯賽，和我們自己的足球體系。”

“大膽的計劃。大膽，但明智。”韓易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對于另一個時空里聲名鵲起的沙特職業足球聯賽，他自然是有所耳聞。在他重生之前，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已經投入了利雅得勝利的懷抱，與他一道在那個轉會窗前往中東的，還有不少實力派球星。

看樣子，202223賽季沙特俱樂部總計9.07億歐元的天價投入，并不是石油資本的一時興起，而是沙特王室自薩勒曼王子開始接觸行政事務以來，就持續穩步推進的精心籌劃。

“那……”

韓易還沒來得及將談話繼續推進下去，塞爾赫斯特公園球場便在此時再次響起了震耳發聵的歡呼聲。

那股聲浪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包廂的玻璃門都發出了輕微的共振。

韓易、圖爾基，包括站在一旁側耳認真傾聽二人交談的芭芭拉-帕文的注意力，都被瞬間吸引了過去。

原來，在客隊名單播報完畢的幾分鐘后，現場播報員切換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聲調――那是一種充滿了自豪、激情，甚至帶著幾分煽動性的高亢嗓音。

“現在，讓我們歡迎……你們的……水晶宮首發十一人！”

播報員的聲音在體育場的擴音系統中回蕩，而這一次，迎接他的是塞爾赫斯特公園兩萬多名主場球迷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門將……13號……韋恩――”播報員拉長了聲音。

“――亨尼西！！！”全場球迷用盡全力，整齊劃一地吼出了他們門將的姓氏。

“后衛……2號……喬爾――”

“――沃德！！！”

“6號……斯科特――”

“――丹恩！！！”

“27號……達米恩――”

“――德拉尼！！！”

“34號……馬丁――”

“――凱利！！！”

與剛才淹沒客隊球員的漫天噓聲不同，此刻的氛圍是狂熱而統一的。每當播報員念出一個名字，球迷們就用吶喊完成接力。

這不是簡單的介紹，而是一場盛大的狂歡，一次俱樂部與球迷之間的同頻共振。

這種狂熱的氣氛層層遞進，當播“報員念到中場和前場球員時，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中場……7號……約翰――”

“――卡巴耶！！！”

“18號……詹姆斯――”

“――麥克阿瑟！！！”

“42號……杰森――”

“――龐瓊！！！”

“前鋒……17號……克里斯蒂安――”

“――本特克！！！”

“10號……安德羅斯――”

“――湯森！！！”

最后，當播報員深吸一口氣，用他最富激情的聲調喊出最后一個，也是最關鍵的那個名字時，整個塞爾赫斯特公園的氣氛被徹底點燃，達到了巔峰：

“以及你們的……11號！……威爾弗里德――”

“――扎哈！！！！！！！”

那吼聲幾乎要掀翻這座老球場的頂棚。這是他們的頭號球星，是他們青訓營的驕傲，是從南倫敦街頭走出的孩子。對他的歡呼，不僅是對球員的認可，更是對這片土地的致敬。

“pfffft，伙計……”

圖爾基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發出了一聲感嘆。

“我看過很多場英超聯賽。去過很多城市，很多俱樂部。每一個體育場，每一次，都能讓我感受到這種很難在其他國家體會到的震撼。”

“是嗎，即使美國也沒有？”韓易問道，“nba？nfl？”

“那不太一樣。”圖爾基撇撇嘴，“美國的感覺，或者至少說給我的感覺，是把體育變成了一場精心編排的演出。沒有升降級，沒有轉會費。今年排名墊底，明年就可以憑借一支狀元簽成為奪冠熱門。更夸張的是，如果球隊所在地的市場表現不太理想，老板可以隨時將俱樂部搬遷到其他城市去。就像公羊隊一樣，圣路易斯爛了？搬去洛杉磯就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申明，這只是我的看法，也許因為我不是美國人，所以我沒辦法感同身受――如果你沒有真正的壓力和真正的恐懼，不需要擔心你支持的俱樂部是否會連降三級，是否會申請破產保護，是否會直接消失在聯賽體系里，那么你就不會像他們一樣，真正地投入到這場游戲中。”

圖爾基揚起手臂，指向玻璃門外的球迷看臺。

“nfl的超級碗，nba的總決賽……當然，那里也有熱情，也有吶喊。但那更像是一場派對。有jumbotron告訴你什么時候該歡呼，有啦啦隊，有中場表演，有無窮無盡的商業廣告。”

“我很同意你的觀點，其實這也是為什么……我也喜歡籃球，也喜歡橄欖球，但我最喜歡的運動，還是足球的根本原因。”韓易表示認同，“在美國，一支球隊是一個只要老板不出現驚天丑聞，就可以一直持續下去的特許經營權。可在這里……”

他的目光投向那片紅藍色的海洋。

“這家俱樂部，它屬于這片社區。我們看到的這些球迷，他們的祖父就在這里看球，他們的父親也在這里看球。他們不是在消費一場比賽，他們是在捍衛自己的身份。你不能把水晶宮從南倫敦搬走，它就是南倫敦，南倫敦就是它。這種忠誠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

“這里的熱情，是扎根在土地和血緣里的一種信仰。”

“而信仰，我的朋友，是這個世界上最值錢的商品。”

“說得太漂亮了！”圖爾基為韓易鼓起了掌，笑道，“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么薩勒曼王子不只想要擁有一家英超俱樂部，而是想要在沙特阿拉伯也建立一個英超聯賽了吧？”

“在這樣一個快速變化的時代，一個民族需要這樣的信仰……不是宗教信仰，而是能夠凝聚各方人士的世俗信仰。”

“我當然明白。不僅理解，我還深深欽佩薩勒曼王子的遠見。”在圖爾基?阿爾-謝赫面前，韓易不吝對這位王室接班人的夸贊，畢竟這種話，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有好處，“體育、音樂以及隨之而來的文化，將在未來幾十年里重塑一個國家的命運。”

“完全正確。”圖爾基笑容不再那樣熱烈，但笑意卻變得愈發濃郁，“易，我是不是能說，你已經在通過你自己的努力，重塑一個國家……不，是整個世界的文化了？”

“還差得遠呢。”韓易擺擺手，表現得十分謙遜，“我只是一名學生，試圖理解教授留下的難題，并試圖找到新的解決方案。”

“如果要這么說的話，那站在我眼前的，確實是一個勤奮聰明的優秀學生。”圖爾基拖長了聲調，“但沒有學生會只選一門課，不是嗎？”

“除了音樂之外，你對足球這門課不也非常感興趣嗎？”

“你為什么不想辦法擁有一家俱樂部呢？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