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告訴我,如果想他了,就給八音盒上緊發條,只要歌聲響起,就說明遠在紐約的他收到了我的消息。”
宥真側身給一對追打嬉鬧的兄妹讓開空間,飽含柔和笑意的目光像是在注視著他們,也像是在注視著十八年前的自己。
“爸爸還跟我說,八音盒上的小朋友每轉一圈,他們就長大了一點,我也就長大了一點。他讓我快快長大,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住進水晶球里的粉紅城堡,永遠在一起了。”
“從那以后,每天早上醒來,我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將八音盒從床頭柜上捧起,用毛巾把它擦到看不見半點灰塵為止。”
“然后就是上發條。上緊發條,是我最鄭重的儀式。我總是屏住呼吸,用小小的手指捏住那個鑰匙,一圈、兩圈、三圈……認真地數,就好像多擰一圈,歌聲就能飄得更遠,飄到大洋彼岸的紐約一樣。”
“我堅信爸爸能聽到。所以,在歌聲響起的時候,我就會對著水晶球小聲地傾訴……”
“爸爸,我今天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了。”
“奶奶給我煮的蔬菜,我都吃光光了。”
“我有點想你……只有一點點哦。”
“而爸爸,每次有空打電話回來的時候,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永遠都是:宥真啊,你給我發的消息我都收到了哦,太多了,我慢慢聽。雖然他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他究竟收到了多少條消息,最后又到底聽了沒有,但我依然對水晶球可以傳音這件事情深信不疑。”
“每次《it'sasmallworld》響起,就是我和爸爸最親密的時刻,不管我跟他之間究竟離了多遠。”
“叔叔……還挺浪漫的。”韓易一邊跟著隊列向前挪動,一邊輕聲感慨,“其實我覺得,他對你吧,真的很不錯。當然啦,小時候的你也特別特別可愛。我沒開玩笑,光是聽你的描述,我都能想象當時的你有多討人喜歡,多讓你爸爸牽腸掛肚。”
“你們父女倆這種關系,這些互動……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
“沒我之前給你說的那么糟,是吧?”宥真挑起一邊眉毛,淺笑道。
“我可沒這么說。”韓易學小杰瑞攤手表示無辜。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趙宥真沖他俏皮地皺了皺鼻子,“人都是會變的,三十歲的你跟五十歲的你,相差二十年的歷練和磨難,能是一個人嗎?”
“當時的我和他,可能擁有令很多人羨慕的父女關系,但這不代表現在的我們也能維持住那樣的感情。”
“有道理。”
韓易對這個理論沒有異議,事實上,今天的他,跟重生當天的他,都已經有了顯著的差別。
價值觀與優先級的重塑、認知跟思維模式的升級、社會角色和個人責任的轉變……一個永遠在進步的人,每一天,都會遇見全新的自己。
“二十八歲的趙永哲,肯定很愛他的女兒,也肯定憧憬過把女兒接到紐約之后,一家三口在美國溫馨平淡的幸福生活。但三十三歲的趙永哲,已經升級成了五年前他自己完全無法預料到的,更加厲害的版本。”
說到這里,宥真捉住韓易的左手,將掌心翻轉朝上,用食指摸索起了他那足以用錯綜復雜來形容的掌紋。
“三十三歲的趙永哲太優秀了,只工作了五年,便積累了大量客戶,特別是來自韓國的客戶。于是,那一年,米爾班克將他調派回首爾,出任韓國分部的管理合伙人。”
“然后他就把你接到首爾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