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到了嗎?”
“你們聽到了嗎?!”
用盡全力給了韓易一個熊抱,來到臺上的dr.dre興奮異常。他攥住麥克風的雙手青筋暴起,就連那兩張厚實的唇瓣也在微微翕動,不停顫抖。
他好久沒有這樣熱血沸騰過了。
“噢,老天!我好多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易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講者,大家不這么認為嗎?”
得到臺下無比熱烈的回應后,dr.dre重重地點了兩下頭,舔了舔嘴唇,用不斷深呼吸的方式試圖讓自己澎湃已極的心緒平復下來一些。
“我什么都沒準備……哦,好吧,我確實準備了一個無聊的,預先寫好的演講稿,但我現在不會照本宣科,一字一句地念那堆垃圾了。”
從上衣內兜里掏出一疊紙,當著眾人的面一點一點將它們撕碎,在震耳欲聾的喝彩聲中,dr.dre右手舉著麥克風,左手食指按在碟機上,擲地有聲。
“我要誠實面對自己,也要誠實面對你們,我要講出我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與感受。所以,接下來你們聽到的演講里面,會帶很多臟字,會有很多咕噥和嘟囔,漫天抱怨和胡亂語。它們可能不好聽,但我向你們保證,今天從我嘴里說出的每一個單詞,都是百分之百真實的。”
再重復了兩次呼氣吸氣的動作,等到自己的呼吸聲不再那樣粗重之后,dr.dre才繼續開口。
“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憤怒。”
“自從我記事以來,我就一直是這樣憤怒。”
“1972年,我很憤怒,因為我看到父親對母親的虐待。他是一個業余的r&b音樂家,更是一個業余的父親。沒有辦法養家糊口,才華平庸,從來不知道如何創作好的音樂,卻總是向旁人炫耀他是一個音樂人。”
“看見他因為一點小挫折暴跳如雷,看見他在扇了我媽媽一巴掌之后摔門而去,我憤怒極了。我心想,你認為音樂家應該是這樣的嗎?讓我來給你展示一下怎么做。我成為了一名dj,在俱樂部播放嘻哈音樂。很快我開始與djyella一起制作嘻哈音樂,加入了worldclasswreckin'cru,推出了僅在康普頓就售出五萬張的《surgery》……”
“但我還是很憤怒,因為看不見出路和希望而憤怒。我們是一個嘻哈組合,一個在地下說唱圈被康普頓樂迷頂禮膜拜的嘻哈組合。但簽約了cbs和傳奇唱片之后,我們卻被迫穿上prince和邁克爾-杰克遜那樣的鮮艷皮衣和亮片牛仔褲,裝作自己是一個唱華麗搖滾的白人男性,對著鏡頭露出八顆牙齒。”
“我對嘻哈音樂從未被視為一種嚴肅的流派感到憤怒,每個大型唱片公司的高管都試圖撲滅這股熱潮,迫使我們同化成主流圈層可以接受的樣子。”
“就這樣,我離開了組合,并于1986年遇到了icecube,并與一群同樣憤怒的人,共同創立了n.w.a.。”
“yes!”
還沒有說到關鍵的地方,但臺下已經有數道聲音開始喝彩了,毫無疑問,他們都是來自神殿廠牌的rapper們。
不管你的自我認同是西海岸、東海岸還是亞特蘭大,n.w.a.都是被整個說唱圈共同敬仰的前輩。
“這次我們不在乎了。我們才不穿他媽的彩色亮片夾克呢,我們穿寬大的黑色t恤,更寬大的黑色棒球服。黑色的康普頓棒球帽,黑色的ogmaddogger太陽鏡。金項鏈,還有露指手套,任何讓我們看起來強悍不好惹的東西。”
“我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我們寫關于貧民窟問題青年的歌詞,我們寫關于制度化種族主義的歌曲,我們寫關于警察暴行的諷刺……”
“《fuckthepolice》!”亞特蘭大匪幫出身的21savage,已經把歌名給喊出來了。
“沒錯,就是那首讓聯邦調查局給我們發警告信的‘嘻哈國歌’。”dr.dre遙指了一下21savage的方向,笑道,“我們發泄了所有的憤怒,但這帶來了什么好處嗎?沒有。我們想要征服的那些人,用更大的憤怒回應了我們的憤怒。”
“lapd的家屬威脅要燒掉我們的房子,fbi試圖讓唱片公司直接噤我們的聲,而全國范圍內的警察,在《fuckthepolice》之后,對非裔美國人的歧視和迫害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嚴重了。1992年,你們都知道那一年發生了什么,我打開電視,看見我的同胞們在街上舉著音響,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這首歌,為羅德尼-金游行。這一幕,讓我憤怒到無以復加。不僅是對警察憤怒,也對我自己憤怒。因為,我以為可行的以暴制暴,沒有幫助到任何人。”
“面對我人生的下一篇章,我對自己說,嘿,dre,也許你應該嘗試一種不同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或許你不需要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出來,或許更好的方式,是把它們藏在心里,向人們展示生活中美好的事物。這就是我制作《thechronic》這張專輯,并在之后創立aftermath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