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城西一處不起眼的茶肆二樓雅間,門被推開一道縫。
一個穿著灰撲撲短打、戴著破氈帽的漢子閃身進來,正是頂著“黑鷂”那張臉的夜梟成員。
他反手帶上門,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魚,咬鉤了!”
“按您吩咐,那份‘邊防換防圖有變,多處空虛’的假情報,我親自塞進染坊地窖的老鼠洞里。昨天夜里,宋國那邊最高級別的‘信鴿’就取走了!今早天沒亮透,咱們在邊境的眼線就傳回急報——宋國先鋒軍,動了!十萬!全是披甲的精銳!打著‘討逆’的旗號,正往咱們邊境那幾個剛被他們啃下來的小城方向開拔集結!”
他喘了口氣,眼神發亮:“陣仗不小!看那架勢,是想一口吞下咱們邊境,徹底撕破臉了!”
洛珩緩緩轉過身,臉上沒什么驚訝,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靜。
“十萬?精銳?正好。省得老子費勁去找他們了。”
假黑鷂一愣:“世子,您是說……”
“餌撒下去,魚來了,收網的家伙什,自然早就備好了。”
洛珩站起身,走到窗邊,“霍勝胥!衛定疆!”
雅間的門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被推開。
兩個鐵塔般的漢子應聲而入。
疤臉的霍勝胥一身殺氣,眼神銳利如鷹。
衛定疆稍顯沉穩,但眉宇間也盡是戰陣磨礪出的硬朗。
兩人齊刷刷抱拳:“末將在!”
“魚已入甕。”洛珩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帶一絲廢話,“霍勝胥,你部先鋒精銳,即刻開拔!目標,宋國先鋒軍左翼!給我狠狠地鑿!打亂他們的集結陣腳!”
“衛定疆!”洛珩轉向另一人,“你統中軍主力,緊隨其后!待霍勝胥撕開口子,給老子壓上去!四十萬漢王軍,一個不少!老子要的是全殲!是碾碎!讓宋國這十萬精銳,一個都別想爬回臨安城!”
霍勝胥眼中兇光暴漲,疤臉扭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世子放心!末將定叫那幫龜兒子知道,什么叫北境鐵蹄!”
衛定疆沉聲領命:“末將領命!定不負世子所托!”
“去吧!”洛珩大手一揮。
“諾!”
兩人再無二話,轉身大步流星沖出雅間。
假黑鷂看著洛珩負手而立的背影,只覺得一股寒意和熱血同時在胸中翻騰。
四十萬大軍!世子竟早已無聲無息地將這足以撼動國本的龐然大物攥在了手中,只等這一刻!
“你做得很好。”洛珩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繼續穩住染坊區那窩耗子,讓他們把‘漢王軍倉促應戰、調度混亂’的消息,源源不斷地給宋國送過去。”
“是!屬下明白!”假黑鷂肅然抱拳。
洛珩不再看他,走到桌邊,拿起早已備好的筆墨。
他鋪開一張素箋,筆走龍蛇,只有短短一行字,卻透著一股血腥氣。
“魏王親啟:風已起,可收網。”
他吹干墨跡,將信箋折好,遞給假黑鷂:“即刻送去魏王府,親手交給魏王。告訴他,名單上的功勞,該去收了。”
魏王府,書房。
“王爺!王爺!”管家幾乎是撞開門滾進來的,臉色煞白,手里捏著一封沒署名的信,“外……外面……”
魏王本就繃緊的神經被這一嚇差點斷裂,正要破口大罵,管家已經連滾帶爬地把信遞到他眼前:“剛……剛有個鬼影子似的家伙塞進來的!說……說是世子給您的!”
洛珩?!
魏王心頭狂跳,一把奪過信。
他手指哆嗦著撕開,當看到那行“風已起,可收網”的字時,渾身的血液“轟”地一下全沖上了頭頂!
來了!終于來了!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那點驚惶瞬間被一種孤注一擲的兇戾取代,眼睛死死盯著名單,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來人!備甲!點兵!把府里所有能拿刀的家將護院,全給本王叫上!”魏王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變調。
管家嚇得一哆嗦:“王……王爺,這……這是要去哪?”
“去哪?”魏王獰笑著,一把抓起書案上那把他平時只用來裝樣子的佩刀,胡亂掛在腰上,“去給太子爺送份大禮!去給咱們魏王府,掙一份潑天的功勞!”
不到半個時辰,魏王府大門洞開。
魏王洛曹一身不太合身的甲胄,騎在一匹還算神駿的馬上,身后跟著百十號手持棍棒刀槍、亂哄哄的家將護院,氣勢洶洶地沖上了帝都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