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嫁人,還想繼續讀書,老師說她有天賦,繼續讀個中專的話,將來畢業肯定能去當老師。
可是父母的撫恤金被大伯把在手里,不肯拿出來給她念書。
她的性子又軟弱,沒辦法跟大伯一家抗衡。
是李紹剛帶著她去舉報了她大伯一家,為她力爭一個讀書的機會。
在她的錢只夠中專的學費,沒有生活費的時候,是李紹剛從他自己不多的生活費里,省出來一半,給她當生活費。
中專的那幾年,他們窮到兩個人吃一個饅頭,就著幾根咸菜,卻吃得比誰都開心。
那時候的李紹剛會為了給她買一本樂譜,連續一個月不吃午飯,會在她練琴到深夜時,默默守在教室外……
他們兩人理所當然的在一起了,所有的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一對佳話,楚萍也從來沒有懷疑過。
后來兩人畢業,楚萍原本有個很好的工作機會,但因為懷孕反應太大,不方便去上班,因此放棄了。
而李紹剛則進了部隊的文工團……
楚萍的聲音哽咽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的淤青:“他說要讓我和孩子過上好日子。可自從《黃河》那首歌……”
她突然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滲出:“他說借他的名字發表,以后就能分到更好的房子……可現在,他連我看一下曲譜都要發火……”
“明明一開始生下若男的時候,他覺得是個女孩也挺好的,沒嫌棄過。可是后來他對我們母女的意見越來越大,嫌若男不是兒子,嫌我的肚子不爭氣,不管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順眼,會發脾氣……”
可是為什么呢?
他們明明是年少時一起相依為命走過來的啊,從那時候開始楚萍就認定了他。
所以這么久以來,不論李紹剛怎么發脾氣,楚萍都盡量順著他,不跟他起沖突。
她以為這只是暫時的,以為只要她包容他,一切就能好起來……
可是漸漸的,當初那個為了她跟那么多人抗衡的李紹剛不見了,現在的李紹剛變得她不再認識。
“沈干事,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懦弱,可就在你跟我說這些之前,我其實還在想著,怎樣才能跟他回到從前那樣……”楚萍痛苦地說著。
沈云梔看著楚萍流著淚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
她輕輕攬住她顫抖的肩膀,搖了搖頭說道:“我理解你,如果是我的話,也會忍不住想要給當初那個為了我不惜跟那么多人抗衡的少年一個機會。”
但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但當初的李紹剛己經死在過去的歲月里了,你不能一首活在過去,而是要好好替若男考慮一下,難道你希望若男一首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嗎?”
沈云梔在心里嘆了口氣。
李紹剛這種男人的心理她很清楚,自己平庸無能,就把怒火發泄在更優秀的伴侶身上。
李紹剛搶走楚萍的《黃河》曲譜還不夠,現在連她碰一下曲譜都要暴跳如雷,無非是害怕楚萍再創作出更好的作品,徹底撕碎他虛偽的才華面具。
他沒辦法接受另一半比自己更優秀,這種嫉妒的心理讓他整個人都變態。
想起女兒那張充滿恐懼的臉龐,楚萍搖了搖頭。
她攥緊了拳頭,似乎下了某種決心,說道:“沈干事,謝謝你開導我,這些年我做的退讓己經足夠多了。對于我和李紹剛當年的情分,我問心無愧。以后我該為自己和若男而活了。”
要是沒聽到李紹剛跟林玉琴之間的那些事情,或許楚萍還沒有辦法這么快就下定決心。
但是在得知這些之后,楚萍覺得沒有再堅持的必要了。
沈云梔說得對,當年的李紹剛己經死了,現在跟她一起生活的是一個己經爛透了的李紹剛。
“沈干事,我想去文工團找陶團長,舉報李紹剛盜用我做的詞曲,以及他作風有問題,跟團里的林玉琴亂搞男女關系。”
沈云梔聽到這話,心里松了一口氣。
她原本還擔心楚萍會因舊情難斷而猶豫不決,現在看來,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骨子里透著堅韌。
“好,我陪你去。”沈云梔握住她冰涼的手。
“不過在此之前……”她從包里取出紙筆,“你得先把《黃河》的創作過程寫下來,包括具體的創作日期、靈感來源,越詳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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