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在金枝懷里緩了緩神,抓住竹躺椅扶手慢慢的站了起來,她擦干了眼淚,沒哭了。
“嬸子,能幫我借一壺水嗎?”她啞著嗓子無力的朝著張榮英問道。
張榮英提著家里暖水壺走了出去,很快提著一壺水進來。
大門被關上,冬梅冷靜的把從家里抱過來的包裹打開,里面是套的整整齊齊的壽衣。
冬梅認真仔細的給代蘭亭擦洗了身子,給她換上壽衣。
嘴里嘮家常似的自自語道,“我媽很早之前就自已準備好了,我們不讓,她說老人家買這個是好事,能帶喜,說提前準備壽衣能添壽。
前段時間,她把東西擺出來,教我怎么弄,她說怕到時候我不會,她說她沒了,得趕緊換上,要不后面就不好換了。”
“她怕我累著,怕我不懂這些,所以把衣服全都自已套好了,跟我說直接全都一起給她套一遍就可以了,還提前把要分給親戚朋友的孝布也都親手寫上了名字,她怕我累著.......”
冬梅的語氣顫抖,“我都多大人了,她都還不放心,這點事,她還怕我累著呢,嗚嗚嗚~”
“她自已全都寫好了,幾層壽衣全都仔細的套好了,怕給我們添麻煩呢,嗚嗚嗚,我沒本事,這時候了還讓她被趕出來,是我不孝.......”
“我媽沒有對不住我,是我對不住她,她是我媽,她連自已的后事都替我提前安排好了,把香燭紙錢都買好了,她怕我害怕,本來想壽衣都自已提前穿好的,嗚嗚嗚~”
張榮英幫著給代蘭亭換衣服,聽著冬梅哭著說這些,沒忍住抹了把眼淚。
李保喜和金枝被張榮英趕出去了,張榮英怕她們害怕。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屋內冬梅哭的肝腸寸斷,院子外面,圍了一圈一圈看熱鬧的。
大家嗑著瓜子,舉著蒲扇,端著碗一邊吃飯一邊議論著,朝著李保喜和金枝打探著什么。
金枝還是不習慣被大家這么圍著,不自在的扯著李保喜的衣角往她身后縮了縮。
大家沒注意到金枝的異常,拉著李保喜好奇的問道。
“保喜,那是誰啊?你家親戚嗎?”
“對啊,抬來那老婆子,看樣子是不行了,里面哭成這樣,不會是斷氣了吧?你們家咋回事啊,咋把死人往家里領,也不嫌晦氣。”
“就是啊,你們倒是不住這了,我們左鄰右舍的還住著呢,弄得我們都不好,我家還有孩子呢,要嚇著驚著,你們負責嗎?做事也不能這么霸道吧,也要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
“可不是嗎,要是自家的就算了,你們這領回來的可是外人。”
李保喜梗著脖子道,“誰家沒老人,你們這話說的,你們就不會老嗎?她們租的房子,房東鬧呢,難道就丟大街上了?”
肖大嬸端著個碗站在自家門口,斜著眼看著老李家的笑話,“哼,你媽可還真是“心善”呢,把外人接到家里來咽氣,就不怕晦氣沾染到左鄰右舍了,咱們這條巷子里面,老老小小住著,你們倒好,只顧著自已,完全不顧大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