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沙啞著聲音無力道,“去吧......聽嬸子的......媽最怕冷了.....她在的時候沒住上自家的房子.......沒了總要有一個安生之所,我不想她沒了還要凍上半宿。”
說到后面,冬梅像是想起了什么,沒控制住情緒嚎啕大哭了起來。
秋平強忍著悲痛,由張榮英領著從門口坐夜的街坊鄰居中請了幾個人,跟李保軍開著大卡連夜去敲城東頭棺材鋪子的門。
黑呆和瘦桿沒跟著去,一副棺木可不輕,他們抬不動,他們被張榮英安排請幫著做喪事的師傅去了。
兩點多,在喪事師傅的指導下,代蘭亭被裝殮入棺。
許久沒住的房間內也鋪上了床,看冬梅都要哭暈過去了,秋平安排阮芳陪著冬梅去休息一下,棺前自已守著。
冬梅不肯去。
張榮英只能幫著勸道,“你家沒很多兄弟姐妹,就你跟秋平倆,明兒還不少事呢,這會要逞強,明兒倒下了,誰給你媽掌場面?”
“聽嬸子的,這會秋平回來了,你也熬了大半夜了,趕緊休息一下去,一大早可要忙起來了,后面還有好幾夜要守呢,快,進去休息一下,讓阮同志陪著你。”
冬梅被阮芳半拖半勸的帶進了房里,外面李保軍正拉著兩個街坊鄰居研究明早要買的菜啊物件啥的,又該請哪些人幫忙。
次日一早,天剛亮,鞭炮聲響了后,張榮英帶著頭戴孝布的秋平冬梅一家一家敲響了街坊鄰居的門,懇請幫忙。
負責采買的帶著人采買去了,進大廚的也開始安排人選了。
還要安排踩盤擇地的,破土挖穴的,還要安排幾天后抬棺的,按寶嶺城的習俗,這些抬棺的人選都要有講究,必須得結婚生育過已經當父親的男丁,都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因為不是誰都有空,有的人說不定要上班,有的人萬一到時候有事,得預留時間給人請假,還要預留時間換人。
大院里面的大灶臨時架了起來,左鄰右舍把自家的桌子凳子打上記號都搬了出來。
大家平日是有針尖對麥芒的時候,但此時,不管是為了利益也好又或許是鄰里情分厚重,大伙都拋開了個人恩怨,齊心協力送代蘭亭最后一程。
張榮英看現場花錢如流水,不管是喇叭隊還是席面,都弄的可以說有點浪費了,私底下拉著秋平勸。
“秋平,你們后面還得過日子呢,隨大流就是了,這錢花的太鋪張浪費了。”
秋平眼里都是血絲,疲憊的點了支煙,“嬸子,我后悔啊,我這心里喘不過氣,你就讓我花吧。”
他搓了一把臉,“之前我奶還在的時候,我手上抓著錢不敢亂花,她年紀大了,我怕她身子不好要用錢,又想年底買房,我奶也冬梅也是能省就省,總惦記著攢錢讓我成個家。”
“之前啊,總覺得以后日子還長,等我有出息了,我就好好孝順我奶。”
“結果你看......呵呵~”
“我奶在的時候我都沒孝順,沒讓她跟著我過上一天好日子,誰也不知道以后是哪個先來?”
他的表情在煙霧下很是疲憊,\"以后我再也沒機會給她花錢了,這輩子,我能給我她花錢的地方,也就這場喪事了,早知道,早知道.......”
后面的話,說的太小聲,張榮英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