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城,城主府。
叛軍氣勢洶洶而來,不過,在緊張兮兮了應對了幾天后,城里的人才發現這幫人原來并沒有那么厲害啊。哪怕已經少了護城河這一天然屏障了,他們在攻城上,依舊是沒有什么建樹。官兵們只需要站在城頭上,放放冷箭,汗都沒有流一滴,便已然收割了不少人命,迫退了叛軍的數次攻擊。現如今,叛軍已經不敢再輕易靠近城池了,城墻內外,一片平靜。城內的居民,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便也放松下來了:呵呵,原來所謂的幾十萬叛軍,就是這副德性啊!要武器沒武器、連衣服都穿的破破爛爛的,就這兒還想什么“再造乾坤”,這還真的是癩蛤蟆打哈欠――就出一口氣啊!這還擔心啥啊,接著奏樂接著舞唄!
不過,雖然看出了叛軍的外強中干,但城內的防御卻不曾松懈。而且蕭宏等人也想得明白,他們并不需要出去和叛軍硬碰硬,只需要好好地守著,堅守上一段時間,叛軍自己就得玩完的。因為在封城之前,蕭宏便早已下令,將安順城周邊的各種物資都預先搜羅進城了。現如今,在安順城周遭,可是一點點兒余糧都沒給對方留下啊,妥妥的“一干二凈、民不聊生”的地方呢。這一“堅壁清野”的策略,必然會給叛軍的補給帶來極大的麻煩。而更為重要的是,水源的缺乏。想必光是用水問題,就能讓叛軍大傷腦筋的。有了這些措施,他們相信叛軍是撐不了多久的。只需于城樓上觀山景,順便坐看對手土崩瓦解、灰飛煙滅就行了。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的。有人也擔心用這么狠的招數,這顯然是會把叛軍逼上絕路的。所謂:困獸猶斗,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或者會更加不要命的攻城的。不過,大家對于這種擔心,顯然是不太在意的,那些叛軍若真的不要命,那便成全了他們便是,對他們難道還要心存憐憫嗎?可是,城里面的人顯然是低估了一個人在絕望之時,所能干出的事情,究竟能有多么的超出底線的。
叛軍攻城僅僅停歇了一天。這一日,太陽剛升起不久,城頭的哨兵,便發現城外又有黑壓壓的一大片人潮向著城門口涌過來了。哨兵趕緊擊鼓發出警報。不一會兒,守城將士們便迅速的登上了城頭。可是當他們做好了戰斗準備,等到城外那些人逐漸的走近之后,他們才猛然發現,此時朝城門口緩慢走過來的一群人,走在隊伍最前頭的,卻似乎不是什么叛軍。那數千人,衣不蔽體、行動緩慢,赫然全都是些老弱病殘、婦女兒童。而叛軍則躲在他們身后,驅趕著他們一步一步的來到了城門下。這些被驅趕的人,顯然就是那些一直游蕩在城外,進不了安順城的流民。叛軍顯然還刻意的只挑選了老弱婦孺過來,實在是卑鄙無恥之極。
然而,明知道對方在打什么主意,守城的將士卻愣是不知如何是好。本來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凡遇叛軍襲來,要堅決予以反擊,無需請示。然而,眼下那些人,他們不是叛軍啊,他們是人朝的子民啊。這可都是些可憐百姓啊,如何下得了手呢?而且,射殺百姓這種事兒,怎么能干呢?可是對方越來越接近了,難道置之不理?守城將領,無奈之下,一方面趕緊命人趕緊去往城主府稟報;另一方面,命人朝外面不斷大聲喊話,警告城外那些人不要再往前了,同時象征性的朝地面上射了幾箭。然而,后面的叛軍見狀,卻是越發的得意了,更是一直揮鞭抽打著那些可憐人,逼迫他們不斷的往前。
而當蕭宏、周勃父女、高芝等人趕到城頭,往下一看后,頓時又氣又急又驚又怒。只見叛軍逼迫著那些老弱婦孺,一層又一層地擠在城門口。明知道僅憑著他們,是根本推不開那道厚重又巨大的城門的。但叛軍卻依舊不管不顧的,不斷強迫著他們向前擠。在不斷的推搡、擠壓之下,許多老人、小孩及身殘力弱的,或被直接推翻在地、或因推擠而失衡倒地、或被夾擊壓迫以至動彈不得甚至窒息。無數的痛苦的喊叫聲,女人和小孩的哭聲、謾罵聲、尖叫聲此起彼伏。站在城墻之上,往下看時,那場面令人心中發冷,不忍直視;聽著那些聲音,又讓人毛骨悚然,恨不得掩上耳朵;而最可惡的,是躲在后面的叛軍,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居然還沒有停手,依舊不斷逼迫著后面的人繼續往前擠,但有反抗不從者,便是一頓鞭撻暴抽。
周薇看著這一幕,早已經淚如雨下了,她痛苦的轉過身去緊緊的抱著高芝,哀慟不已。蕭宏面對著叛軍這極端無賴的一招,氣得睚眥欲裂,卻也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因為,當他抬頭遠眺,便能發現在更遠處,叛軍的大部隊正在那里虎視眈眈了。只等這邊城門一開,叛軍必定會洶涌而來的。可是,若一直任憑這數千人一直這么沖擊城門的話,或許城門不會那么容易就被擠破的。但正所謂:“水滴石穿、繩鋸木斷”,若是一直這么放任不管的話,這城門或許還真的未必能一直安然無恙人。
猶豫掙扎了許久后,蕭宏還是咬了咬牙,悍然下令道:“弓箭手,放箭,驅逐之。”
周勃一聽,趕緊阻止道:“且慢,萬萬不可。那都是我朝百姓,豈能濫殺?”
“周大人,他們如今已被敵軍所俘,他們正在攻城,已非普通百姓了。”
“那也不行,我朝律法,明文規定‘濫殺平民者,斬’,蕭城主若是一意孤行,犯此重罪,本官必參你。”
“此非常之時,為保安順百萬之民,蕭某必須如此。周大人若要參我,蕭某接下來便是。來人,放箭!”
“蕭宏,爾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