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宮,乾陽殿。
萬眾矚目的臨時大朝會終于要召開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將欞花圖案照入大殿內金磚鋪就的光亮地板上。隨著鳴鐘擊鼓聲傳來,早已等候多時的文武官員、宗親勛貴便依照著品秩地位分別列隊,井然有序,安安靜靜的走入了大殿內。
今日大朝會,皇帝因病不能上朝,由兵馬大元帥、人族宗師陳慶之代為主持。在京的官員基本上全都到齊了,就連全國各地的地方長官如黑龍城城主徐尚、青龍城城主蘇沐等也天南地北地趕回來了,另有周衍、唐龍等宿佬也受邀參會。之所以如此勞師動眾,是因為這一次的大朝會,關系著所有人的未來、關系著所有人的利益、關系著此后朝堂的政治格局。說它乃是變天之局,那是一點都不夸張的。
皇帝無法理政,由于其之前遲遲未能立下太子人選,因此如今只能通過召開臨時大朝會的方式,從皇帝的子嗣中選擇一位出來履行“監國”之職。雖然說的是“監國”,但因為皇帝有很大的概率是醒不過來的,因此某種程度上講,此次大朝會其實也是“國本之爭”。當然,這話沒有人說出口的,但心里面大家顯然都是如此認定的。
因為此事來得過于突然了,這么大的事情,只透過一次大朝會便要決定下來,多少還是顯得倉促了一點。只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這些地方首長也不可能為此長時間滯留京城,荒廢了政務的。因此大家倒是都希望此事能夠盡快有個結果,然后安心地回去,繼續去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的。為此,今日大朝會,并沒有安排任何其它議題,而是直奔了主題。
因為人數太多,乾陽殿盡管已經很大了,但也沒辦法讓全部官員都進到殿中的,因此有很多官員只能站在殿外,從殿門口到臺階上再到廣場上,都站滿了人。一眼看過去,黑壓壓的人群中,文官們穿著紫色、緋色、綠色的官服,皇親國戚及勛貴們則穿著明黃或藍色的衣服,武將們有的黑色朝服、有的紅色。五顏六色的樣子,看起來倒是顯得有些喜慶,然而實際上的氣氛卻很是嚴肅莊重的,因為這次朝會著實是事關重大。
這些日子以來,秦王府和寧王府自然都是動作頻頻的。而各種各樣的信息更是充斥著整個京城上層。這里面,有許多很明顯便是這兩家故意放出來抹黑對方的。只不過,這種東西除了用來惡心人外,實質上的作用其實并不大。能當官的,都不是傻子,更不可能僅憑這種信息去做判斷和決定。本來嘛,人無完人,誰身上還沒有點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兒呢?不過,前段時間,從宮中傳出的那兩名西域女子“畏罪自殺”的事情,倒確實是比較讓大家震動的。這件事情,確實也引發了許多討論,雖然并沒有什么證據表明這事兒還有別的“內情”,但卻很難不令人起疑的。此事也讓許多人不可避免的心生反感,畢竟無論如何,“殺人”這種事兒,還是過于不擇手段了。為上者,當以仁德得天下、治天下,上若好殺,非國之幸。誰會喜歡一個動輒濫殺的人來做君王呢?那也太危險了。
對于那件事情,秦王一系并沒有做任何的回應。他們當然清楚這件事情對于秦王的傷害性有多大,但也明白無論怎么去辯駁,恐怕都是無濟于事的。這是一筆糊涂賬,別人并沒有什么有力的證據來問罪于他,但卻又在心里面認定是他做下了那些事,這委實是讓人無語到了極點的。無奈之下,秦王府也只能選擇不做回應。只是,原本作為嫡長子的那些優勢,也因為這些事情,被消耗掉了許多。
站在大殿上的寧王眼神若不經意地瞥了秦王一眼,卻見其一臉憔悴的樣子,顯然這段時間以來,是頗受折磨的。寧王微不可察輕輕一笑,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臺階上的皇座,目光熾熱無比。御座邊,內廷總管汪直與其互視一眼后,又移開了目光,一甩手上拂塵,氣運丹田,朗聲道:“肅靜。”聲音遠遠的直通殿外,一時間乾陽殿內外盡皆安靜了下來。
陳慶之見狀,便朝左邊橫跨了幾步,站到了御階前。他先是朝著空落落的御座彎腰施了一禮,而后轉身面向一眾官員,朗聲說道:“諸位,因陛下圣體抱恙,未能親政。為免貽誤國事,因此在陛下康復之前,需要暫時從陛下的子嗣中選出一位來代天子理政,是為‘監國’。今日朝會,就請諸位同僚盡疏己見,本著一顆公心,慎重的選擇。以安社稷,撫民心。”
簡單的說完今日的議題,陳慶之便退到了一旁。這么大的事情,他倒依舊是軍人本色,并沒有長篇大論,而是簡意賅,三兩語的就說完了。不過,大家本來就已經知道今日朝會的議題了,早就已經蓄勢待發了。因此,陳慶之話音剛落,便有官員迫不及待的出班說話了。
“下官提議由秦王殿下代行"監國"之重責。殿下是陛下的嫡長子,所謂長幼有序,由其領受此職責,合乎宗法、國法,更是民心所向,如此最是穩妥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