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來昌再次抓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臉色依舊鐵青。
“蔣省長,這事兒你不能不管!”彭來昌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里,語氣帶著一絲哀求,更多的是被逼到絕境的焦灼,說:“趙天成那家伙明顯是要魚死網破,他真把材料捅到京央,咱們誰都沒好果子吃!”
蔣震走到沙發前坐下之后,故作眉頭緊鎖的模樣,愁眉不展說:“彭書記,我理解你的難處。可趙天成抓著的是實打實的證據,那二十二個人的違紀違法事實擺在那兒,我就算想幫你,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啊。”
“你怎么會沒辦法?”彭來昌起身,直接站到蔣震跟前,眼神里滿是不信,皺眉說:“京央調查組的報告是你主導淡化的,你能讓調查組壓下這事,就一定有辦法攔住趙天成!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他扳倒我,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蔣震輕輕搖頭,語氣沉重:“彭書記,這不一樣。調查組那邊是因為領導不希望廣貴出現大面積腐敗的負面輿情,才默許了那份輕描淡寫的報告。可趙天成要是直接實名舉報,帶著完整的證據鏈,性質就變了——這是下級對上級的實名反映,京央沒有理由不受理。”
蔣震看著彭來昌那焦急的模樣,聲音放低,繼續道:“再者……趙天成敢說那種話,肯定是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他這個年紀,要么再進一步,要么黯然退休……他已經做好安排,他賭得起,咱們賭不起啊。”
彭來昌頹然坐到沙發上,滿臉疲憊。
他不是沒想過后果——二十二人的塌方式腐敗,自已作為省委書記,用人失察的責任跑不了。
輕則被黨內警告、調離崗位,重則可能還要承擔領導責任,多年的仕途可能就此終結。
“那……那怎么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彭來昌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往日的一把手威嚴蕩然無存。
一旁的王立慶也急得團團轉,他搓著手,突然眼睛一亮:“彭書記,蔣省長,我有個主意!蔣省長不是跟華紀委的楚副書記熟嗎?咱們把這事兒捅給楚副書記,讓華紀委直接接手處理這二十二個人!”
“對啊!”彭來昌猛地抬起頭,看向蔣震說:“讓華紀委來定性,他們說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趙天成就算想鬧,也沒理由了!到時候他總不能質疑華紀委的決定吧?”
蔣震聽完,搖了搖頭,否認說:“彭書記,王書記,你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華紀委要是拿到完整的證據,看到廣貴的腐敗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會坐視不管嗎?他們大概率會順藤摸瓜,徹查下去。到時候別說那二十二個人,就連提拔他們的人、包庇他們的人,都得被拉出來問責啊。”
他看著兩人瞬間僵硬的臉色,繼續說道:“到時候,趙天成的目的達到了,彭書記你難辭其咎,我這個調查組第一副組長也得因為‘掩蓋真相’被追責。咱們這是把自已往火坑里推啊。”
彭來昌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剛剛燃起的希望又被澆滅。
他知道蔣震說的是實話,華紀委的調查從來都是一查到底,一旦把材料交上去,就再也沒有反轉的余地了。
“那……那你說怎么辦?”彭來昌的聲音里帶著絕望,“總不能真等著趙天成把材料捅上去吧?”
蔣震沉默了片刻,像是在艱難地思考,半晌才開口:“辦法不是沒有,但得你彭書記出面。之前你能讓京央調查組縮短調查周期,說明你在京城的關系不一般。現在只有你親自聯系上級領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懇請領導出面壓制,才能大事化小。”
“我……”彭來昌明顯是不想出面去找領導,畢竟已經找過那么多次了。
但是,蔣震是不可能再幫忙了!
這次,蔣震就是要讓彭來昌亮出他自已真正的實力出來。
他看著彭來昌,故作誠懇說:“這事兒,我幫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已了啊。”
彭來昌盯著蔣震看了半晌,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蔣震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不想再一味地幫他兜底,而是要讓他亮出自已的底牌。
而后,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說:“行了,我知道了。我這就聯系京城的老領導,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
與此同時,趙天成的辦公室里,氣氛則要輕松得多。
高震岳和齊宇航坐在沙發上,目光都集中在趙天成身上。
“書記,那二十二個人的材料,真要直接捅上去?”齊宇航率先開口,語氣里帶著一絲顧慮,“萬一事情鬧大,京央派新的書記過來,咱們之前的布局不就白費了嗎?”
“是啊書記,”高震岳附和道,“而且蔣震現在和彭來昌綁在一起,咱們要是同時樹兩個敵人,會不會太冒險了?”
趙天成坐在辦公桌后,勾起冷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冒險?不冒險怎么能上位?我要的不是鬧大,是鬧到剛好能扳倒彭來昌、打壓蔣震的程度。”
他眼神銳利,繼續道:“彭來昌必須走人,這,是必須得!他現在就總想挑戰我們的底線,我們怎么能忍?至于新書記?你們覺得京央會派一個完全不了解廣貴情況的人來嗎?就算派來,短時間內也掀不起風浪。而蔣震,他作為調查組第一副組長,明明掌握了完整的腐敗證據,卻故意淡化上報,這本身就是失職。”
高震岳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連蔣震一起追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