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圣歷9571年,空之月,旋律3日
游戲時間am0817
東北大陸,斷頭崖,邪眼王庭
“見過王上。”
得到傳喚后第一時間趕到王庭,盡管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奕奕、腰桿筆直的黑蜥狩統帥,斷頭崖之主的左膀右臂葉爾馬?桑托斯面色肅然地單膝跪地,向這會兒正靠在那張巨大的白骨王座中,身材遠比尋常蜥蜴人矮小,擁有一雙血色雙眸的邪眼王輕聲道:“老奴來遲,還望恕罪。”
“現在是私人場合,葉爾馬叔叔,我希望你能放輕松些。”
早已提前屏退旁人的蜥蜴王從沉思中驚醒,隨即便抬手示意對方站起身來,露出了一個與絕大多數人心目中那位邪眼王畫風迥異的,疲憊中帶著些許虛弱的微笑:“找你過來,只是我現在這副模樣實在沒辦法讓別人看見,連個能聊天解悶的人都沒有罷了。”
葉爾馬愣了一下,隨即便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蜥蜴王面前,表情愕然地看著對方體表那層‘灰鱗’下不斷溢散著的紫紅色幽光,瞳孔驟然收縮:“費多你三個月前不是才……”
“很遺憾,葉爾馬叔叔,我上一次的受難日,其實是四十八天前,至于你說的那次,對我來說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更像是費奧多爾?戈塔而非邪眼王的蜥蜴人搖頭打斷了對方,縮在寬大的王座中疲憊地說道:“每一次,這該死的毛病都會帶給我全新的、傾覆性的體驗,每一次,我都不得不與殺死自己以停止這份痛苦的沖動相抗,你必須承認,這該死的邪毒要遠比什么邪眼王來得殘忍。”
葉爾馬眼中閃過一抹痛心,一邊抬手按在蜥蜴王的肩膀上,用雄渾地氣勁麻痹著后者的神經,一邊長嘆道:“早知如此的話,當年費多你就不該……”
“我沒得選,葉爾馬叔叔,當年我只是個不受重視,只因為戈塔家這份骯臟血統才被留下一命的廢物,我的身體情況早在咱們認識之前就已經糟糕到無以復加了。”
邪眼王干笑了一聲,那雙殷紅的豎瞳中竟然閃過一抹懷念之色:“說真的,我很享受那種父親明明希望我早些病死,卻又不得不忍受我每天都在他面前茍延殘喘,讓他意識到‘戈塔’這個姓氏并不高貴,也會成為畸形兒與廢物這個殘酷的現實,那是我能熬過那些日子的主要動力。”
葉爾馬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提醒道:“但是斷頭崖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王,卻是我面前這位邪眼費奧多爾?戈塔。”
“是啊,一個絕佳的諷刺。”
蜥蜴王浮夸地揚起嘴角了起來,獰笑道:“作為最憎恨‘戈塔家’的人,我竟然讓戈塔這個姓氏變得前所未有的偉大,說真的,葉爾馬叔叔,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當年我恐怕就不會選擇用導師留下的咒毒繼續茍延殘喘下去了。”
葉爾馬平靜地看著面前這位別說處于虛弱狀態,就算在正常情況下也遠遠稱不上健康的王上,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呢?費多你是想打算用死亡去結束掉這一切嗎?”
“那是最輕松的辦法,卻也是最卑微、最軟弱、最令人作嘔的辦法。”
蜥蜴王閉上眼睛,輕哼了一聲:“如果我現在死去,很可能會于包括圣教聯合方面在內的諸多勢力中留下一筆重墨,比如說邪惡殘忍,卻心懷雄心壯志的斷頭崖舊主費奧多爾?戈塔終究無法逃過死亡,但如果他當年并未橫死,局勢很可能會變成另一番模樣。”
葉爾馬微微頷首,問道:“青史留名,不好嗎?”
“當然不好,要知道斷頭崖已經被戈塔家族統治了多年,我又并未留下子嗣,所以人們并不會記住費奧多爾,而是每每提到我時都會想起‘最后一位戈塔’或者‘戈塔多少世多少世’。”
蜥蜴王抬手比劃了一下,冷聲道:“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會從何時開始算起,但對我來說,這都是一種極端冒犯的侮辱,所以我還不能死,我要為邪眼正名,我要為費奧多爾這個名字正名,我要讓所有人都忘記‘戈塔’這個愚蠢的姓氏,我要創造讓人們忘記斷頭崖曾經是何等模樣的偉業。”
葉爾馬嘆了口氣,輕聲道:“話雖如此,但是費多你對自己的身體……著實是有些太過于缺乏溫情了,長期以往,總有一天你會……”
“我會死的很慘,會被血肉中的咒毒折磨到不成人形。”
蜥蜴王打斷了自己最信任的,也是真正發自內心認同自己、關心自己的心腹,沉聲道:“但就算如此,我也絕不會為了緩解咒毒讓自己停下腳步,葉爾馬叔叔,你應該很清楚,斷頭崖的強大并不在于戰士或蜥蜴,而是有我這位邪眼王,而凍結身體機能這個辦法盡管能夠緩解咒毒,卻也會讓我每天都有一半的時間變成廢人,那樣的話,我手中的牌只會變得越來越小。”
葉爾馬微微頷首,問道:“所以你才在這個時間點推動與敦布亞城的合作,盡管這一行為算是給了那三支烏合之眾聯合起來對付我們的借口,但也只有現在,是我們充滿肌肉,說話最有分量的時候。”
“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蜥蜴王疲憊地摩挲著自己因為失去知覺而稍微舒服了一些的鱗片,勉強讓自己坐正了些,提醒道:“還記得之前那位太陽圣子蒞臨敦布亞時,我都做了些什么嗎?”
葉爾馬想都沒想,立刻回答道:“你派人向那位圣子殿下提供了有關于血羽臺地的消息,讓他們意識到那是干掉裂傷女王的絕佳時機。”
“沒錯,但這里面有兩個細節絕大多數人恐怕不知道。”
蜥蜴王笑了笑,輕聲道:“首先,之所以動用我們珍貴的探子為太陽教派的圣子和騎士長提供有關于血羽臺地的不利情報,并非因為我們這些‘野蠻人’之間的內部沖突,葉爾馬叔叔你要明白,盡管血羽臺地的婊子、鋼鬃部族國的豬頭、蒼白平原那些矮子與斷頭崖的戈塔家都將其它‘血蠻’當做最大的對手,但我卻從未將那些雜碎視作平等的存在。”
葉爾馬并沒有露出太過詫異的表情,只是平靜地附和道:“我能看得出來一點。”
“那當然,畢竟你可是我的葉爾馬叔叔,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
蜥蜴王保持著微笑,繼續說道:“所以那些讓人拍案叫絕的爾虞我詐,那些那三家白癡視我為頭號死敵的精彩內斗,僅僅只是我用來打發時間的玩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