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鴻英抱拳,話不多說一個字,轉身便離去。
趙德允見著蔡鴻英的背影離開,招手示意小喜子過來,在他耳旁低語了一番。
小喜子得了信兒,馬不停蹄地就朝春和殿而來。
他將趙德允交代的事兒,全部都告訴了邢煙。
“娘娘,公公讓奴才給您報個信兒,公公說了,您放心便是,公公會替娘娘分憂。”
這一晚,誰也不知道天牢發生了什么。
但天亮的時候,寧遠侯卻意外發現自己眼瞎聲啞了。
這個對他而五彩斑斕的世界,突然變成了漆黑。
他想要說話,但嗓子里卻只能發出粗噶的模糊音了。
他戴著手鐐和腳鐐,被人推搡著一路朝寧古塔而去。
出城門時,有不少百姓圍觀,有人朝他扔臭雞蛋,有人朝他扔爛菜葉,還有小孩子沖他撒尿……
他這一生從未經歷過如此狼狽的時刻,他想說但不能,想哭卻無人視。
這一路,他在回憶和后悔中度過。
但人生哪有后悔藥啊,他前半生享盡了榮華富貴,而后半生則要在饑寒交迫中度過。
這一年的除夕,邢煙在宮里過。
穆玄澈取消了家宴,各宮嬪妃在各自宮里過。
他早早就讓趙德允來春和殿傳話,這是阿昭出生后的第一個除夕,他要過來陪阿昭和邢煙。
寶珠張羅著讓小廚房做了很多美食。
趁眾人都忙碌著,她湊到邢煙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夫人讓我告訴您,寧遠侯在去寧古塔的路上被人打斷了一條腿。”
“哦。”
聽到這個,邢煙心里毫無波瀾,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夫人還說,讓娘娘您放心,這一路自有人照顧著他,讓他生不如死。”
邢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是他該受的。”
奶娘抱著阿昭過來,他剛睡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向四周。
“阿昭,母妃抱抱你。”
邢煙從奶娘手里接過阿昭,他開心地笑著,手舞足蹈。
“阿昭,以后每年的除夕,母妃都會陪你過。”
寶珠在一旁拿著撥浪鼓逗弄著孩子,笑道:“還有皇上,皇上說了,以后每年除夕都要陪娘娘和大皇子一起過。”
屋內正說著話,殿外傳來趙德允的聲音。
“皇上駕到——”
眾人行禮,穆玄澈大步朝里走來。
“阿昭今日可乖?父皇抱抱。”
他面上含笑,從邢煙懷里接過孩子,抱在懷里哄著。
阿昭在穆玄澈的懷里,懵懂地望著他。
“皇上,娘娘,晚膳好了。”
寶珠通傳道。
案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
殿外,朱色的燈籠早就在廊檐懸掛起來。
內務府給各宮分發了一些煙花,已經有嬪妃開始燃放,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色彩。
殿內,宮人們布置一新,處處都洋溢著新年的味道。
坐下的那一刻,有一股暖流涌入邢煙的心里。
她一出生,原本也是侯府小姐,屬于她的是錦衣玉食。
但命運轉折,她在那個窮山坳里度過了無數貧瘠的時光。
從未體會過親情溫暖的她,現在有疼愛她的母親劉氏,有關心她的姐妹胡煙,有衷心于她的寶珠、小鄧子。
此刻,圍繞在她身邊的還有穆玄澈和阿昭。
“煙兒,怎么不吃啊?”
穆玄澈給邢煙夾一個丸子。
邢煙甜甜一笑,將眼里涌起的哀愁一掃而空。
“臣妾是感慨自己好幸福啊!今年除夕,有皇上和阿昭陪著臣妾,臣妾真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說完,穆玄澈攥住了她的小手。
他眼眸里也涌動著許多情緒。
“煙兒,幸福的日子還會很長,朕會努力讓你和阿昭永遠幸福。”
邢煙重重地點了點頭。
除夕,是團圓夜。
邢煙提前吩咐了寶珠,往冷宮里送去了團圓飯。
“娘娘,嘉妃還惦記著您呢!”
秋影取了餐食送到淑太貴妃的身邊。
那扇破窗外,是煙花綻放的喧囂。
她望著窗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哀家這么多年沒有白熬啊!只要那個老巫婆死了,哀家也就可以瞑目了。”
秋影跪在地上仔細地服侍著淑太貴妃,“娘娘可別說這種喪氣話。嘉妃娘娘說了,她一定會讓您看到太后不得好死的一天。”
淑太貴妃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可惜啊,哀家看不到小皇孫了。也不知道他長得跟皇上小時候是不是一模一樣?”
秋影的淚水一個勁兒地往外涌,她趕緊伸手拭去了眼淚,“娘娘放心,一定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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