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者庫。
翠香這輩子怎么都沒想到,她人生的終點站竟然是這里。
她被扭送到辛者庫時,還曾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看在她自小就跟在云嬪身邊的份兒上,看在她替云嬪干了那么多壞事兒的份兒上,云嬪一定會想辦法救她。
然而,去她的第一天,她的希望就破滅了。
辛者庫承擔著宮里最臟最累的活兒,她被丟進去的那一瞬,看到的全是熟悉的面孔。
那些瘦骨嶙峋,被重負折磨得如同木偶一般的人,在見到翠香的那一瞬,眼里都有了光。
“怎么是你?”
不知道是誰咬牙切齒地先發了聲,而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兒,將滿腔怒火都發泄到了翠香的身上。
“啊啊啊……”
這里還有一個老熟人,她便是閆三的女兒明月,她可是被云嬪拔了舌頭丟進了這里。
現在她還活著。
見到翠香的那一刻,她一雙黯淡無光的眸子閃著狼一般的光芒。
若不是翠香,她怎么會進入這種地獄?
她在辛者庫專門負責刷馬桶,有時候還會被人摁進馬桶里欺負。
她一邊慘叫著,一邊和所有人一樣對翠香拳打腳踢。
還有很多人,原本是內務府派到青嵐居當差的,因為一點小事冒犯到云嬪,就被發配到這里來。
她們這輩子都沒機會出去找云嬪報仇,可是翠香是云嬪最大的狗腿子,她們落了現在這個下場,翠香也有責任。
“啊啊啊——”
翠香被揍得找不到北,她蜷縮在地上,承受著這些人無窮無盡的怒火。
可那些人又不打死她,白天都把最臟最累的活兒丟給她,等天黑了人人都想著法子磋磨她。
比如,在她的飯食里摻雜糞便。
而這一切,青嵐居的云嬪卻渾然不知。
時間如流水,一晃眼便到了臘月。
穆玄澈許久都不曾去過青嵐居了,以至于他根本就沒見過云嬪的大肚。
“煙兒像是懷了雙生子,這孕肚越來越大了。”
穆玄澈詫異地說道。
邢煙小嘴一噘,故作生氣道,“皇上,你又拿臣妾開玩笑。婦人懷孕不都是這樣么?臣妾只是衣服穿得多了些,哪里大了?”
屋外天寒地凍。
一年前,邢煙還在大雪紛飛的柴房里謀生。
但是一年后,她卻依靠在暖融融的宮殿里安然養胎了。
“不大不大,朕是太期盼咱們的孩子出生了。”
穆玄澈立刻輕哄。
但邢煙心里很清楚,她懷胎幾近十月,這個孩子馬上就要降臨了。
待穆玄澈離開,寶珠侍奉著她起來走動一番。
邢煙問道:“青嵐居那位現在如何?”
寶珠應聲道:“她倒是行事低調,深居簡出的,估摸著是被嚇怕了。”
邢煙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懷王還是沒放棄要弄掉她腹中的孩子?”
寶珠聲音壓低了幾分,“娘娘放心,懷王不死心,可咱們的人也絕不會讓他得逞。”
“想想她那個孩子也已經七個月了。”
邢煙輕輕地撫摸著肚皮,溫聲說道。
“可不是嗎?黃院判都說了,再懷下去,到時候可能一尸兩命了。”
邢煙的眼眸黑了黑,一尸兩命?她可不希望云嬪死得這么悲慘。
“吩咐下去,讓云嬪知道幕后黑手就是懷王。”
寶珠沒有多問,反正她家主子怎么做,絕對是有這么做的道理。
“好嘞,奴婢現在就去安排。”
是夜。
云嬪獨自一個人坐在窗前,孕吐已經伴隨了她七個月,這七個月如同煉獄一般痛苦。
宮里那些暗釘被拔出之后,她與寧遠侯斷了聯系。
翠花試圖聯系過主公,但那邊也是音訊全無。
被拋棄的無助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云嬪。
青嵐居的宮門外一直有侍衛把守著,云嬪出不去。
她也沒有想過要出去,橫豎先把腹中的孩子生了,生了這個孩子,她就可以晉封妃位。
凡事緩緩圖之,她不信穆玄澈真的會將她忘記。
畢竟,中秋家宴上發生的事兒,他沒有懲罰她,更沒有降她的位份。
“娘娘,翠香姑姑托人傳話,讓娘娘救她。”
翠花將最新的消息告知云嬪。
云嬪一手托著孕肚,一手若有若無地撥弄著琴弦,眉頭微微蹙了蹙。
“本宮自身都難保,如何保她?”
云嬪無奈道。
翠花沒再說話,與云嬪相處的這段時間,她看到了云嬪的薄情。
不過,她沒有告訴云嬪,主公給她來了信。
還是那句話,除掉云嬪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