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秋菊的瞳孔驟然緊縮,失聲尖叫,顫抖的手指死死指向地面那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這一聲驚呼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炸開!
拉扯的太監們像被燙到般猛地松手,驚惶失措地連連后退。
趙德允面無人色,嘴唇哆嗦著:“你……你們這群沒長眼的混賬東西!快!快傳太醫!快啊!”
孟南檸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僵立在原地。
她的動作變得異常遲緩,視線艱難地、一寸寸下移,最終凝固在自己裙裾下方。
那刺目的猩紅正源源不斷地蜿蜒而出,浸透了素色的布料,在冰冷的漢白玉地磚上洇開一片絕望的沼澤。
“孟姐姐!”
邢煙心頭劇震,毫不猶豫地脫下自己的外衫,疾步上前,用那件還帶著體溫的衣裳緊緊裹住孟南檸的腰際,試圖遮擋那不斷蔓延的鮮紅。
“別怕!不會有事的!”
她用力攥住孟南檸冰涼顫抖的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孟南檸的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唇瓣劇烈地哆嗦著,拼命想將洶涌的淚水憋回去,可那滾燙的液體卻不受控制地決堤而出,混著冷汗滑落。
“奴才……奴才這就去稟告皇上!”
趙德允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轉身,拂塵都險些脫手,腳步踉蹌,身影在殿門前晃了幾晃才勉強穩住。
龍裔有失,這是塌天的大禍!
就在這混亂驚恐的時刻,孟南檸卻猛地抬起頭,那雙被淚水沖刷得紅腫不堪的眼睛里,竟迸射出一種近乎死寂的清明。
她反手死死抓住邢煙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斬斷過往的決絕。
“胡姐姐……帶我走,我……我不要見到他了。”
就在片刻之前,她還懷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試圖用腹中這塊骨血叩開那扇冰冷殿門,祈求那至高無上的男人施舍一點憐憫,護住他們母子一線生機。
可當她耗盡所有勇氣來到這里,得到的卻是他充耳不聞的冷漠,是太監們粗暴的拖拽!
現在,孩子……大概是真的沒了。
云嬪不是處心積慮想要奪走它嗎?
如今,它自己識趣地走了。
也好。
“好!”
邢煙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寶珠和秋菊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攙扶住搖搖欲墜的孟南檸。
她們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養心殿,朝著冷寂的藍雨閣奔去。
這一路,蜿蜒的血跡如同一條無聲控訴的紅線,滴落在宮墻甬道之上,刺目而悲涼。
孟南檸異常地安靜。
淚水仿佛在剛才那一刻徹底干涸,臉上只剩下一片死灰般的慘白和冰封般的平靜。
養心殿內。
趙德允撲跪在地,抖如篩糠。
“皇……皇上,孟答應她……她腹中的龍裔……恐怕是……是保不住了!”
他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穆玄澈聽到孟南檸三個字時,眉心本能地擰緊,掠過一絲深重的厭煩。
他薄唇緊抿,半晌,才冷冷地吐出四個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盤:“是她福薄!”
殿內死寂一片。
大臣們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趙德允更是將頭埋得更低。
穆玄澈陰沉著臉,重新將目光投向案上的奏疏,大臣們戰戰兢兢地繼續著方才中斷的國事議論。
然而,那些聲音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霧,模糊不清。
孟南檸凄厲的哭喊聲、那混亂的拉扯聲,如同鬼魅般在他耳邊縈繞不去,攪得他心煩意亂。
不管他對孟南檸情意是否還在,那終究是他的血脈。
不知過了多久,壓抑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穆玄澈忽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她……人怎么樣了?”
趙德允如蒙大赦,連忙回稟:“回皇上,奴才原已急傳了太醫,可孟答應執意要回藍雨閣,是……是胡貴人一路護著回去的……”
“胡貴人?!”
穆玄澈猛地抬起眼,銳利的目光瞬間鎖住趙德允,“胡貴人剛才也在?”
“是……是,奴才瞧見胡貴人是追著孟答應過來的,似乎是想勸阻……”
“你說邢煙護著她回了藍雨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