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煙擲地有聲,云嬪搭好了臺子讓她唱戲,不是讓她喧賓奪主的。
想讓云嬪得償所愿,這藥作為道具必須出現。
寶珠雖然不解,但她知道邢煙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應聲道:“奴婢馬上去。”
寶珠剛出去不久,穆玄澈就來了。
他進入青嵐居,直奔側殿。
宮人正要通傳,他揮手阻止了,兀自朝殿內走來。
屋內燭火搖曳,窗口光線忽明忽暗,邢煙坐在那里,光影在她身上氤氳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氛圍。
她面對棋盤,雙手各執一子,專注地沉浸在棋局里。
棋盤旁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她還沒來得及喝。
穆玄澈朝她走近,她未曾察覺。
他便細細地打量著她,脊背挺拔,身形清瘦,但眉眼間卻有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勁兒。
與這皇宮里的女子格格不入。
他站在邢煙的身后,看她專注地下棋。
“皇上……”
寶珠端著一盤荔枝煎進來,恰巧看到這一幕,她露出誠惶誠恐的神情,趕緊要下跪。
邢煙聞聲,如夢初醒,要起身行禮,肩上的夾衣卻先落了下來。
“嬪妾給皇上請安!”
“你身子還未好,免禮了。”穆玄澈摁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指溫暖有力,滾燙的氣息隨著指尖傳遞到她的心里。
“謝皇上。”
邢煙順勢坐下,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小主,藥快涼了,您趕緊趁熱喝吧。”寶珠大膽地提醒道。
她將荔枝煎放到邢煙的面前。
穆玄澈在邢煙對面坐下來,目光掃向她那張蒼白的臉,“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邢煙回答得簡單明了。
她端起藥碗,一飲而盡,那藥看著就苦,但是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不見一絲矯情。
她抓起一顆荔枝煎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
某一個瞬間,穆玄澈覺得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女子,好像身上發著光。
他蹙眉仔細看時,那光又好似消失了一般。
“那陪朕下兩局吧!”穆玄澈拾起黑子,便開始在棋盤上布局。
若是換做別人,定然除了欣然同意,斷不會多說一個字。
邢煙與穆玄澈交過手,知道他下棋的習慣。
“那可說好了,就兩局。”
穆玄澈詫異的目光掃過邢煙,她卻并不直視他的眼眸,而是專注于棋局。
已經很久沒人敢這么跟他說話了。
他嘴角牽扯出一抹奇怪的笑,心情頓時愉悅了不少。
邢煙已經執白子落了一棋,穆玄澈不敢輕視,縱觀全局,執黑子也入了局。
兩人安靜地下棋,誰也沒有說話。
起初,邢煙還給穆玄澈讓了幾步棋,他確實比上次進步了許多,可菜鳥畢竟是菜鳥,蛻變是需要時日的。
不出意外,第一局以穆玄澈輸了。
“重新來!”
棋盤如戰場,他執黑子廝殺,卻不服輸。
第二局很快便開始。
穆玄澈先布局,邢煙緊隨其后。這一次,邢煙沒有給他什么表現的機會,兩人交手不過十來個回合,穆玄澈就完敗。
他怔怔地盯著棋盤看了好久,不相信自己輸得這么輕而易舉?
“再來!”
他脫口而出。
邢煙卻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了,“皇上,君無戲!”
她善意地提醒,一雙眸子亮如星辰般,仿佛照見了穆玄澈心底最真實的自己。
她挪開視線,起身沖他行了一禮,“嬪妾帶病在身,擾了皇上的雅興,請恕罪!”
“算了,等你身子好了,朕再找你下棋。”
穆玄澈并未糾纏。
他本想今晚留宿邢煙這里,可她病著,又似乎有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強扭的瓜不甜。
他起身朝外面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停頓下來,說道:“上次的事,朕還欠你一個交代,你可以跟朕提一個要求,朕會盡力成全你。”
他回頭,視線落在邢煙身上。
深邃的眸子探究似地看著這個柔弱卻要強的女人。
富貴,權力,地位,自由,只要他愿意,他都可以給。
但邢煙卻讓他意外了,她福神行禮,不卑不亢道:“等嬪妾想好了再告訴皇上!”
她沒矯情地推辭,也沒有貪婪地獅子大張口。
“好。”
許久之后,穆玄澈收回了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然而,他剛走出側殿,就看到了跪在主殿門口的云嬪。
她盛裝華服,滿頭珠釵,身上穿著的是他賞賜的牡丹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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