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即使處于半昏迷狀態,許琛的身體仍猛地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鳴,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鬢發。
竇娘子心如刀絞,死死咬住下唇,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撲到桶邊,用浸了溫水的軟布,不停地擦拭他臉上淋漓的汗水,聲音顫抖卻努力維持平穩:“許琛……許琛你聽著……撐住!一定要撐住!我是竇姐姐,我在這里陪著你,你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你答應過要看軍城越來越好……”
藥力持續發作,許琛的身體在滾燙的藥液中顫抖,痙攣,痛苦的呻吟聲斷斷續續,仿佛正在承受世間最殘酷的酷刑。
他的意識在無盡的痛苦海洋中浮沉,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冷……好冷……”他無意識地囈語,牙齒咯咯作響。
“很快就不冷了,很快就不冷了……”竇娘子哽咽著安慰,將軟布更緊地貼在他額頭。
“……痛……殺了我……”他又猛地掙扎起來,眼神渙散。
“不能死,許琛!我不準你死!”竇娘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你忘了你說過什么嗎?你說要造出最厲害的火器,守護軍城。你說……你說……”她一時情急,竟不知該說什么鼓勵他。
就在此時,許琛仿佛在極致的痛苦中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溫暖,他猛地反手攥住了竇娘子為他擦拭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竇娘子疼得吸了口氣,卻一動不動。
許琛迷蒙地睜開眼,視線模糊地聚焦在竇娘子焦急的臉上,嘴唇翕動,用盡全身力氣,吐出一個深埋心底的渴望:“……姐姐……別……別丟下我……”
這一聲乞求,猶如驚雷劈中了竇娘子。
她的淚水瞬間決堤。她記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看到剛剛伺候完老爺的許琛,他被禍害地發起了高燒,曾在燒糊涂時,無意識這樣喊過她一次。
“我在,姐姐在,姐姐永遠不會丟下你。堅持住!許琛!為了姐姐,你也必須堅持住!”她緊緊回握住他冰冷的手,泣不成聲,想要將這活下去的信念透過相握的手傳遞給許琛。
室外,沈桃桃聽著里面壓抑的痛苦聲和竇娘子帶著哭腔的鼓勵,眼眶泛紅,別開了頭。
謝云景默默攬住她的肩膀,神色肅穆。
小阿紫被何氏接回了食堂。
何氏將她抱在膝上,用粗糙卻溫暖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別怕,小阿紫,陸太醫他們都在救你舅舅呢,他會好起來的。”
小阿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乖巧地幫何氏剝著蒜,大眼睛里卻盛滿了擔憂。
與此同時,軍城急需一批硫磺和硝石以擴大生產。
謝云景下令,派張尋帶隊,再次前往常白山采集。
臨行前,季歲歲匆匆趕到城門口,將一個繡著平安符的香囊塞進張尋手里,臉頰微紅,“……路上小心,早點回來。”
張尋握著那還帶著女兒家體溫的香囊,咧嘴傻笑,重重地點頭:“哎!放心吧!采夠了我就回來!”
他翻身上馬,帶著隊伍出發,卻一步三回頭,直到再也看不到城門口那道纖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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