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們,加上我一個小小的九品巡檢,就妄圖沖擊稅監衙門,是你們腦袋被驢踢了,還是我腦袋被驢踢了?”宋文啟擰眉喝道,“這可是造反,你們都沒有家人嗎?”
“大人,我們這不是腦袋被驢踢了,而是這群狗稅監,今日可以往死里欺負蒙陰縣,明天就能把我們家拆了。而且這一次,說到底是您配合縣令大人脫困的,已經與稅監衙門結仇,何不借機一棍子打死!”
“愚蠢!”宋文啟青著臉說道,“我等不僅不能對稅監動手,還要負荊請罪!”
一旁的李善德眉毛一挑,他這個人雖然科舉沒有希望,但終究年長一些,又一直做鎮長的幕僚,如今見宋文啟與手下的反應大相徑庭,心里哪還不知道宋文啟的心思。
于是乎喝道,“都散了吧,莫要為難巡檢大人,他們也是為了爾等的族人著想。”
待眾人散去,宋文啟身邊兒僅剩下,李善德、高文強、姚大猛、白娘子、邢道南幾個,就連宋文啟的幾個兒子,都被排除在外。
宋文啟看著大家齊刷刷地看著自己,疑惑道,“你們不去休息,湊過來做什么?”
然而李善德卻開口了,他先是順著宋文啟的話,說了一番關于稅監太監的事情,然后就給在場的姚大猛等人科普起了這些宦官的恐怖之處。
諸如姚大猛、宋文強等核心人物,也被嚇得不輕,因為李善德口中動輒破甲滅門,九族消消樂。
可話音落下沒有多久,氣氛便變得再次火熱起來。
尤其是姚大猛,直道,“李先生,你說這些純粹是膽小怕事。”
說完,扭頭看向宋文啟,“義父,您有今日,靠得是您的本事,但也少不了鄉親們的支持。咱們可以不弄這些閹狗,可有朝一日閹狗若是欺負到門前來,咱們又當如何?屆時,想躲也躲不掉了。”
宋文啟見狀,也開口了。
他是巡檢,對于宦官的行徑知道的更多一些。就拿高麗國的大乾太監的行徑跟眾人說,待聽完之后,連李善德的臉色都有些發白。
聽得姚大猛、邢道南更是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這么說來,這群宦官,當真無法無天無人能治了?”白娘子勉力問道。
“沒錯!”李善德無奈的點頭,“這下你知道,文啟為何要忍讓,甚至說要去負荊請罪吧?不是他不愛護百姓,而是這種事情,一個不好就要龍顏震怒,禍害家人。”
聞,在場眾人一時失聲。
“所以說,只要這朝廷還是大乾的,咱們就不可能胡作非為。”說著,宋文啟喝了一碗清水,目光無奈道,“你們也別氣餒,起碼現在咱們山下村,乃至玉皇鎮,還能在縣令大人的支撐下,不被稅監太監所擾。”
“此地乃是是非之地,明日我帶著禮物,親自登門謝罪之后,咱們便抓緊時間去州府吧。”
說完,姚大猛和邢道南去傳達宋文啟的命來,并且將宋文啟等人的憂慮,以及宦官的恐怖告訴眾人。
大家聽完,情緒都很低沉,一個個沮喪著一張臉。
畢竟宋文啟給他們打開了智慧,讓他們對這個世界有了不同的認知。
可誰曾想,踐行認知,竟然如此困難。
一時間,只有被捆起來的趙龍舉不斷地嚷嚷著什么,不過因為嘴巴里新塞了臭襪子,大家也聽不清楚,他再叨叨什么。
“我去拜別縣令大人,以后我們跟蒙陰縣少不了合作,爾等早些休息。”宋文啟面色如常起身,也沒有安撫大家的意思。
就這樣,宋文啟領著兩個宗族內的宋氏親信,先一步離開了隊伍,直奔縣衙而去。
與縣令大人在密室交談了一番之后,宋文啟又花大價錢準備了禮物,待回來之后,已經是日暮時分。
宋文啟沒有照常跟大家聊一聊,而是尋了一家百姓家的廂房暫住,期間心緒煩悶,便將腰間的刀解下來,對著油燈,小心翼翼的擦拭起來。
“大人,似乎在等人?”等到夜色深沉,趙龍舉推門而入。
“確實在等人,沒想到來的竟然是你這狂生。”宋文啟失笑道。
“我可算不上狂生,比大人差太遠了。”趙龍舉進屋,卻沒有昔日的尊卑之態,而是從桌上拿起水碗,大口大口的灌進喉嚨,然后吐出來,最后深吸了幾口氣,依然嫌棄自己的嘴巴,但終究還是開口道,“大人不想讓其他人牽扯其中,這很正常,畢竟宦官勢大。”
“但我觀大人,未必就怕了他們。大人出身草莽,什么狗屁守備、千戶,不知道收拾了多少,怎么可能怕他一個小小的稅監。”
“而且這是大人勢力向外伸展做的第一件事情,若是一開始,就被稅監阻撓,以后怎么有所發展?您是多謀善斷之人,怕是心里已經有了計較吧。”
宋文啟并未回答,反而饒有興致的問道,“大猛捆得那么緊,你如何脫困的?”
“我敢只身游學,若是沒點本事,早就死在路上了。”趙龍舉沉聲道,“大人莫要支開話題,我知道,宦官倚仗皇帝,行事無常、肆無忌憚,大人您也不想硬碰硬。”
“而且最佳收拾稅監的時機,其實是當初方守備進城之時,趁亂殺死他。可方守備故意留了口子,讓他逃了,大家便失去了先機。”
宋文啟苦笑道,“你也知道了先機,你還來為難我作甚?不速速離去,萬一惹火燒身,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