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氏忙前忙后的樣子,劉復對盧璘開口解釋說:“這秦氏,性子犟得很,認死理,說是不肯白吃咱們的米粥,非要干點活才心安。”
“這段時日,她天天都來,幫著漿洗衣物,打掃看火,什么活都搶著干。”
劉復說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是個可憐人,本該是過好日子的年紀這世道,真是害人。”
盧璘點頭,但沒有多說。
這時,秦氏抱著那堆衣服,走到了劉復面前,仰起頭問道:“劉恩公,您的衣裳呢?”
劉復搖了搖頭笑道:“我今日當值結束,就直接回家了,就不勞煩秦家娘子了。”
秦氏也沒多問,默默點頭,臻首微側,望向了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盧璘。
劉復見狀,趕忙主動介紹。
“秦家嫂子,這位便是我們自強社的社首,盧璘,盧琢之。”
“你家娃娃生病缺的藥,今日也是琢之親自帶來的。”
秦氏一聽到盧璘二字,瘦弱的身子明顯顫了一下。
懷里抱著的衣物嘩啦一聲散落在地,人卻直直地跪了下去,對著盧璘便是一個響頭。
“民女秦氏,謝過盧恩公活命之恩!”
盧璘眉頭微動,快步上前虛扶。
“秦家嫂子快快請起,使不得。”
“我與諸位同窗一樣,不過是盡些綿薄之力,當不得恩公二字。”
秦氏卻不肯起,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里噙著淚,蠟黃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竟顯出幾分動人的神采。
“要謝的,一定要謝的。民女早就聽其他恩公提過您的名字,若不是您創建了自強社,我們一家三口,怕是早就餓死病死了。”
盧璘見秦氏這般倔強,也沒有再多。
一旁的劉復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快起來吧。你家娃娃和你婆婆呢,今日怎么沒一道過來?鍋里還給你們多留了一份粥呢。”
平日里秦氏過來幫忙,總是會將孩子和婆婆帶在身邊,方便照應。
今天怎么沒跟著過來?
秦氏聞這才站起身,一邊收拾散落的衣物,一邊回答:“孩子讓他奶奶看著,我就過來了。”
劉復也沒多想,點頭叮囑道:“那成,等下記得把藥帶回去,孩子的病可耽擱不得。”
秦氏重重點頭,重新抱起那堆衣物,沖著眾人又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
看著秦氏離去的背影,劉復臉上的感慨更深了。
“社首,以往在史書上讀到‘大旱,人相食’,往往就是寥寥幾個字,從未有什么真切感觸。如今親眼所見,才知是何等的人間慘狀。”
“像秦氏這樣的可憐人,城外還有太多了。我們能做的,終究有限。”
盧璘臉色也略顯沉重,點了點頭,繼續地翻開了手中的冊子。
按社里定下的章程,自強社所有生員,都必須輪流來城外災民營當值,每人兩天。
黃觀一開始沒把盧璘算在內。
畢竟這段時日,盧璘要操心的事太多。
可提議還是被盧璘否了,盧璘主動要求把自己名字加進去。
一方面是社首,更要以身作則,另一方面,盧璘也要親眼來看看災民的情況,做到心里有數。
黃觀拗不過他,也只能答應。
此時的帳篷內,十幾名生員正忙得腳不沾地。&l-->>t;br>盧璘簡單了解完賑災的大致情況,將手里的冊子放下。
脫去外面那件干凈的儒衫,仔細疊好,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然后走到一口大鍋前,挽起了袖子。
一名正在施粥的生員見狀,連忙開口:“社首,這點粗活,我們來就行了。”
盧璘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了長柄木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