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拜他為師又如何!”
說完,在一旁的小娘粉面上香了一口,惹得小娘一陣低笑。
沈夫子笑臉吟吟地看著這一幕,捋了捋胡須,笑而不語。
圣院內室,檀香裊裊。
魏長青與盧璘盤膝對坐,中間隔著一張茶幾。
茶幾上一壺清茶,兩只白瓷杯。
靜默許久的魏長青緩緩開口: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今日得小友解惑,方知我讀書人求索之路啊!”
魏長青早已將圣策九字品讀過數十遍,如今得盧璘這個作者解惑,越是能理解其間義理深不可測,心中敬意更甚。
能寫出這等文章,不是天授其材,又該如何?
文道當興啊!
“是魏大人厚積薄發,學生不敢居功。”盧璘淡然回復。
魏長青聞搖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感嘆一聲:
“說來也巧,小友這篇圣策,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
“如今的大夏,看似文道昌盛,烈火烹油,實則早已是暗流涌動,危機四伏。”
盧璘聞點頭,卻沒有追問何為危機,何為暗流。
魏大人愿意說,他便聽著。
若是不愿說,問了也是徒勞。
見盧璘這般沉穩,魏長青眼中的贊許之色更濃。
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說來慚愧,縣試那日,本官其實就在清河縣。”
“也親眼見到了禮器共鳴的百年異象。”
“當時本官還以為,是崔家那位嫡子,寫出了傳世之作。”
“是我先入為主,對神童一說,素有偏見,這才誤以為是科場舞弊。”
“在此,向小友致歉。”
“今日得見小友,方知世上,確有天授之才。”
魏長青并非不信神童。
恰恰相反,他自己便是年少成名,弱冠之年便折了蟾宮桂冠,是外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天才。
正因如此,他才愈發瞧不上地方上那些為了鉆營,刻意包裝出來的所謂神童。
可今日見了盧璘,他才明白。
神童與神童之間,亦有云泥之別。
盧璘聞,仍舊是神色淡然,語謙恭地回復:
“大人重了。”
“大人日理萬機,還能親臨縣試巡查,足見您勤于政事,是學生輩的楷模。”
往往越是禮貌周全,越是代表距離。
這也是盧璘刻意為之。
自己是柳府書童,從踏入科場的那一刻起,身上便烙下了柳閣老的印記。
魏大人,是天下皆知的首輔宴居的得意門生。
自己的老師沈夫子,當年便是被宴居一黨排擠,這才致仕還鄉。
柳閣老與宴居,如今在朝堂之上,依舊是水火不容。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也不應該與魏長青走得太近。
背叛陣營這種事,他做不出來。
魏長青何等人物,瞬間便察覺到了盧璘從頭到尾表現出的這份距離感。
但他不氣反笑,并且心中愈發覺得,盧璘心思通透,七竅玲瓏,遠非同齡人可比。
同時心里忍不住默默嘆了口氣,哎,自己又被首輔大人的名聲所累啊。
要不然,以自己一省學政的身份,又是這個態度,怎么會讓盧璘如此不親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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