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靜地說著過往,好像在說另一個人的故事。
他全程沒有打斷我,直到我把想說的話都說了,迎來了一陣冗長的寂靜。
夏夜的風無聲又無息,就像此刻融在我們身邊的沉默。
沈聽瀾昂頭喝了剩下的紅酒,又輕輕地吐口氣,小心翼翼地說:
“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站起來,腳下的步子因酒精變得緩慢,又好像是身上壓著太多的過去變得沉重,他依舊跟在我身后,直到把我送到門口,我鎖上門,我們隔著玻璃對視,看到的是彼此的痛苦和無奈。
有些關系就像鏡子,揉皺了的紙,再用力撫平也會留下痕跡。
沈聽瀾目送我上樓,我回到房間,一頭扎進被子里便睡著了。
我一直以為都忘記了,原來痛苦并沒有被遺忘,只是被我藏得很好。
經過昨晚的談話,他應該會離開,可我一早去廚房幫忙,卻見沈聽瀾穿著運動裝晨跑回來。
“起得好早。”
我木訥地站定,納悶他怎么還在。
沈聽瀾說:“后山挺大的,明天要起更早才能跑全程。”
我沒理他,徑直進了廚房。
李廣軍端來一碗豆腐腦,又舀起一勺雞蛋鹵澆上,“早上剛點的豆腐腦,嘗嘗。”
軍哥和嫂子拿我都當妹妹般看待,做了好吃的,第一碗肯定要讓我先嘗。嫂子也是,每次包餃子包子,蒸好都讓軍哥給我帶來。
我坐在小桌旁,“軍哥,我前幾天網購的沖鋒衣有點大,等我拆開發現已經過七天無理由了,這號嫂子穿正好,要是不嫌棄,晚上你下班給嫂子帶回去。”
李廣軍說:“你趕緊退了,上次你嫂子就發現了,你根本就不是買大了,就是特意給她買的。咱不能要,你買的衣服都挺貴的,上次給你嫂子帶回去那套,她上網一查,快小一千了,不行不行,趕緊退了。”
我說:“標簽都剪了,退不了了。”
“哎,你……”李廣軍無奈道:“別買那么貴的給她,你自己留著穿。”
我笑嘻嘻的,“嫂子對我好,我給買身衣服怎么了。”
李廣軍說:“那也太貴了,咱隔農村穿那么好干嘛,給誰看?再說她都多大歲數了,衣服干凈,沒破沒臟的,就行唄。”
我說:“軍哥,這你就不懂了,不管多大,女人就是女人,穿得漂漂亮亮心情也好,心情好,你們日子也就好了。”
李廣軍苦口婆心地說:
“你才該穿得漂漂亮亮的。你看馬家大院那老板娘,都快五十了,穿得比小姑娘還新鮮,你一天就一身素衣素褲的,還想不想找對象了?”
我咬口火勺,白糖化了,順著手丫往下淌,趕緊抽張紙巾擦了擦,“不找。”
他正把蒸好的饅頭豆包端到桌上,回頭看我,“不找?擁護啥不找?咱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咱長這么漂亮,干啥不找?”
我舀起一勺豆腐腦喝下才說:“軍哥,女人一生并不是非要結婚。當然,我說的只代表我。婚姻這種事,不光考驗緣分和命,還要考驗人性。
以前我信緣分和命,覺得只要本本分分的過日子,踏實生活,勤懇工作,一定會有個美滿的家庭的。
但真正的生活,……卻是一塌糊涂。
生活的甜可以淡化掉另一半身上很多缺點,但生活的苦,卻能放大另一半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