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沈知念睚眥必報、不容任何人栽贓陷害的性子。即便此事最終并未對她造成傷害,她也絕不會容忍,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玩這種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把戲。
沈知念必定會去查,將那個真正的下手之人揪出來!
如此……他柳時修即便是死了,也算迂回地替喬娘,替那個無緣的孩子,報了這血仇。
這是他這個將死之人,最后能為那個他曾真心憐惜過,卻也利用到極致的女人,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柳時修的腦海中,閃過沈南喬那張明媚,卻總是帶著幾分愚蠢和戀慕的臉龐。
他雙死寂的眼底,終究難以抑制地浮現出了一抹復雜的痛色……
鐵鏈冰冷刺骨,牢房污穢不堪。
柳時修緩緩閉上眼,將所有情緒,徹底埋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另一邊。
出了天牢,春日的空氣涌入肺腑,卻未能驅散沈知念眉宇間,那抹凝沉的思量。
詹巍然默不作聲地護衛在側。
一行人沉默地行走在宮道之上,氣氛略微壓抑。
沈知念步履未停,方向卻并不是回永壽宮,而是徑直朝養心殿而去。
她心中清明如鏡,柳時修是欽命要犯,臨死前非要見她一面。他說了什么,帝王定然關切。
與其等南宮玄羽日后問起,不如她主動前去,坦然稟報。方能顯得心中無鬼,也更易掌控敘事。
一路上,沈知念的腦海里,飛速回想著牢房里,柳時修癲狂、絕望的神態和嘶吼。
那痛徹骨髓的恨意,以及對于未成形孩子的執念……看起來實在太真。
真到讓沈知念原本篤定的判斷,產生了動搖。
看來……沈南喬腹中那個孩子的流產,真的并非柳時修親手所為。
他今日這番瘋狂的質問,僅僅是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絕望下的發泄?
可若真是如此……
沈知念的眸光驟然冷冽如冰。
那會是誰?
誰能有這等手段和心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害了沈南喬的孩子,還能完美地將這盆臟水潑到她頭上?
不僅加深了柳時修和沈南喬對她的仇恨,更可能在當時,引發一系列不可控的后果。
沈南喬已死,柳時修也命不久矣。表面看來,這件無頭公案,似乎已隨著當事人的消亡,而變得無關緊要,并未對她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但,沈知念從來都不是得過且過之人。
她不允許有任何潛在的威脅,隱藏在她看不見的角落。
能悄無聲息做出此等惡事的人,曾經能害沈南喬,日后未必不敢對她,甚至對阿煦下手。
無論柳時修今日是真情發泄,還是另有所圖,都無關緊要了。
重要的是這件事,已然成功引起了沈知念的警惕和探究欲。
她必須將這條藏匿暗處的毒蛇揪出來!
否則,寢食難安。
心思流轉間,養心殿已近在眼前。
沈知念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翻騰的思緒暫時壓下,面上恢復了一貫的沉靜、雍容。唯有眼底深處,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寒芒。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