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轉過身去,見到阿睜大眼,杏眸中充滿了驚恐。
“沒事了沒事了。”雖是不知阿做了什么噩夢,趙峋忙將她抱在懷中,用最輕柔的聲音道:“朕在這兒,別害怕。”
靠在趙峋溫暖的胸膛中,突然驚醒的阿才慢慢回過神來。
“殿下?”她下意識的喃喃,旋即道:“皇上,榮親王如何了?”
趙峋沒有松開她,溫聲安撫她:“嶸兒無事,已經回了錦繡宮。你醒過來就好,咱們很快就能回去,你先歇一歇。”
這時阿才慢慢的想起了發生的一切。
他們看著天色不好想要回去,可很快下起了雨。她摔下了馬,跌入了湍急的水流中,不知被卷著去了哪里。
后來她失去了意識,隱約感覺有人來救她。
結果竟真的是趙峋來了。
阿抬眸望著趙峋,少傾,她眼眶漸漸紅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
“阿,是朕不好,朕向你道歉。”不用她說話,趙峋什么都懂。他牢牢的將阿護在懷中,沉聲道:“阿,留在朕的身邊,此生朕只要你一個人白頭偕老!”
“皇上,臣女已有未婚夫……”阿咬牙,偏過頭去。
趙峋抬手,輕輕拭去她的眼角的淚。“阿,看朕的眼,你能問心無愧,告訴朕你愛曾子逸。”
阿張口就要答,只聽趙峋擲地有聲,步步緊逼道:“你要發誓,你說得是真心話。如是違心回答,朕會不得善終――”
“趙峋!”阿渾身一顫,睜圓杏眸,厲聲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是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趙峋淺淺一笑,他溫聲道:“阿,你心里的那個人是朕,對罷?”
阿回過神來,想到趙峋這是激怒她逼她說出真心話。
她扭過頭,咬緊唇瓣,淚水不住的往下落。
“阿,別哭。”趙峋抱著她,雖是自己手段不光彩,可若不逼阿,她永遠不會說出實話。
他是前不久才想通的。
阿每次都篤定的說要嫁給曾子逸,也僅僅是嫁而已――她覺得合適,但那不是愛。
“你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若你執意嫁給曾子逸,讓他娶不能發自真心愛他的人,豈不是耽誤了他的姻緣?”趙峋輕輕撫著她的背脊,歪理一套一套的。
阿氣結,紅著眼要跟趙峋理論。
可她轉過頭時,卻看到那雙墨色的眸子,充滿了溫柔。
她的心驀地軟了。
哪怕她成了明家的女兒,也不值得皇上以身犯險來救――今日的情形,不一定將她救出來,或許還要搭上自己的命。
可如同七年前那次,皇上來了,將她救了起來。
正當阿想說什么時,突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忙抓著趙峋的手臂去看,只見兩道深深的傷口,將衣袖割破;許是方才太過用力,才止住的血又涌了出來。
趙峋見狀,自己將藥粉取了再次撒了些,更多是為了安慰阿。
“無礙的,只是看著厲害,不疼。”趙峋故作輕松的做了個彎曲的動作。
“臣女不值得。”阿紅腫著眼,嗓子啞的厲害。
趙峋挑了挑眉,輕笑道:“嗯,有道理,明大姑
娘自然是不值得的。”
旋即在阿黯然的目光中,趙峋抬手抹去她頰上的淚珠。
“但朕的皇后值得。”
阿先是愣了片刻,旋即哭得更厲害了。
趙峋抱著阿,心中像是卸掉一塊大石頭,終于輕松起來。
他決意非阿不娶。
簡陋的木屋點著柴火,阿小貓兒似的依偎在他身邊,要給他包扎。
這是阿才驚覺,自己身上穿著的衣裳,竟是趙峋的。
可不等她說,她發現趙峋后背上一處傷口還在流血,趙峋竟絲毫沒處理。
阿也顧不得許多,一邊流淚一邊替他簡單的處理傷口。
趙峋順從的等著阿在自己身邊忙碌,覺得此時此刻的安寧靜謐,若是一生都能如此,也是極好的。
然而這溫馨的氣氛很快被破壞。
門外響起“咚咚”的敲門聲,紀云益扯著嗓子道:“皇上,是您在里面嗎?阿也在嗎?”
阿嚇了一跳,如同受了驚的小兔子似的。
她竟衣衫不整的跟皇上糾纏在一起,若是紀云益帶人進來,她還有何面目見人――
趙峋不悅的皺起了眉,他安撫的拍了拍阿的手,溫聲道:“無妨,有朕在。”
說著,趙峋應了一聲,讓紀云益等在外面不許進來。
阿小臉兒“蹭”的一下子紅了,這樣仿佛更是哪里不對。
“放心,總歸你要嫁給朕的……”趙峋見阿氣鼓鼓的瞪圓了眼,好心情的改口道:“好好好,明大姑娘最是知書識禮的人,既是這樣的事發生,必會給朕一個名分。”
趙峋心情極好,此時還不忘了調侃阿。
“好了,貴太妃也等急了,咱們早些回去。”
當阿再次睜開眼時,發現周圍一片安靜。
她躺在柔軟舒適的被子中,全身都暖洋洋的,還有淡淡的香氣傳來。
“醒了?”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阿循聲望去,換了一身玉色天子常服的趙峋端著溫水走了過來。
他扶起了阿,給她墊好大迎枕,讓她先喝了大半杯溫水,隨即接過來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皇上,這是哪里?”阿還有些懵著,很快她拉著趙峋的衣袖焦急的問:“皇上,您的傷勢如何了?”
趙峋握住她的手,慢條斯理的道:“這是長錦宮,劉太醫為朕看過,已經上過藥,養兩日就好了,不必擔心。”
皇上在騙她。
阿看到趙峋面色蒼白,本就顏色偏淺的唇瓣幾乎都找不到顏色。
一時間她忽略了自己竟在帝王寢殿這件事。
“嶸兒已經醒了,跟貴太妃一起來看過你,如今你好好養傷便是。”趙峋柔聲道。
阿點點頭,她全部心思都在趙峋身上,看著不遠處書案上的折子,不贊同的道:“皇上,您還在忙?您該好好修養才是”
趙峋頷首,順口道:“若是愧疚,就罰明大姑娘留下,如先前一般服侍朕。”
他本是逗一逗阿,沒想到阿竟應允了。
“朕身邊可不缺宮女。”眼見阿眸光黯淡,趙峋才笑道:“朕身邊,缺一位皇后。”
趙峋的話頓時將阿拉回在木屋時的情形,自己的僭越,皇上的包容……
“阿,嫁給朕。”
阿慌亂的低下頭,忽然驚叫一聲。
“我的鐲子!”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焦急的望著趙峋。“您可曾看到我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在他款款深情表白的時候,阿還能想著別的男人的定情信物。
趙峋冷哼一聲,淡淡的道:“沒看到,怎么那是什么要緊東西不成?”
“那是曾三公子送給我的!”阿拼命回憶自己是從哪里掉了鐲子,沒察覺到趙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趙峋抬起阿的臉,不悅的道:“怎么,你還想嫁給曾子逸?”
哪怕阿答應,他也不允許!
那夜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抱著阿走出來,便沒準備放她走。
“當然不是!”阿下意識的道:“那是曾家給兒媳婦的鐲子,既是我不嫁給曾三公子,也該好好還給他才對。”
聽到阿的解釋,趙峋的臉色才重新由陰轉晴。
“你的鐲子撞碎了,那晚曾子逸找到了一截。”趙峋如實道:“剩下的朕便不知了。”
鐲子之所以會碎掉,定是因為上天也覺得兩人不合適。
趙峋理直氣壯的想著,看到阿愧疚的臉色,又道:“放心,朕自會給曾家補償。”
“阿,你還沒正面回答朕。”趙峋往日的沉穩持重統統消失,執拗的非要阿一個肯定的回應。“朕可是從你十三歲就喜歡你,只是不敢說罷了……”
他嘟嘟囔囔的,墨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阿。
只見阿驀地笑了。
“在清和宮的那段日子,是我九歲后最快活的時光。我就想著若是能一生服侍您,便是我最大的幸事。”她輕聲道:“我仰慕您,已經很久很久了。”
趙峋心滿意足的摟住了阿纖細的腰肢。
“這個不難,朕會實現你的心愿。”他的語氣漸漸曖昧,薄唇輕輕貼上阿柔軟的唇瓣。“當然,朕也會投桃報李……”
阿紅著臉想躲開,可身上軟綿綿的,只能仍由他“為非作歹”。
“咱們先生個小公主罷,你看珠珠多可愛,皇兄總是跟朕炫耀。”
“若是皇子呢?”
“那就再生一個。”
“若還是皇子又怎么樣,皇上會不喜歡嗎?”
“當然不會,只要是咱們的孩子,朕都喜歡。”
“不過……起碼你得給朕生一個小公主罷?”
嘉明三年,夏。
因一次水庫意外放水牽扯出舊案,太后意圖謀害榮親王性命,不僅如此,馮氏一派的接連被人檢舉,很快都被一一證實,馮太后自縊于永壽宮。
同年,皇上以明氏女明在行宮外救駕有功之名,先是賜了縣主身份,隨即立為皇后。
嘉明四年,明皇后有孕。
有朝臣奏請皇上選秀,趙峋以傷于先帝后宮之事為由,拒絕。
嘉明五年,明皇后誕下皇長子。
抱著新出生的兒子,趙峋樂觀的對阿道:“咱們的小公主有個哥哥護著也不錯,下次一定會是個公主。”
帝后二人向來恩愛,引得一旁來幫忙的貴太妃和瑞王妃都笑了起來。
皇長子賜名為“琛”。
這日午后,阿哄睡了大皇子,帶著宮人去御花園散步,不知不覺走到蓮池旁。
“在想什么?”忽然一道男聲響起,阿轉過身。
年輕的天子走了過來,溫柔的望著她。
阿笑意淺淺。
她何其有幸,得他援手,得他呵護長大,與他共度余生。
“妾身在想,若是沒遇到皇上,妾身會在何處,會過怎樣的一生?”阿歪著頭,笑盈盈的道。
趙峋牽住她的手,溫聲道:“既是咱們有緣,哪怕開始的際遇不同也無妨。“
迎上阿的目光,他篤定的開口。
“你終會來到朕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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