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峋眸光驀地暗了暗。
跟在他身后的紀云益,??則是無意識的瞪大了眼。
原先總是甜甜笑著的小姑娘,如今雖是容貌出眾、儀態優雅大方,可面對他們時分明是冷淡的,??簡直比陌生人還不如。
看小阿的意思,??并不想跟他們相認。
阿行禮后,很快放下了冪籬,退到了b臻身后。
b臻覺察到妹妹今日格外的沉默,猜到她不喜跟陌生男子接觸,本來今日就是帶她出來玩的,??沒得壞了心情。
“王爺、紀兄。”b臻拱了拱手,道:“家妹年紀小,??有些怕生。若是王爺沒有別的吩咐,??臣就先帶她告退了。”
趙峋聽到“怕生”二字,??眼神愈發冷了下來。
阿如今見了他,也要用怕生形容?
然而跟在b臻身旁的阿一不發,扮演著乖巧怕生的妹妹。
隔著冪籬,??趙峋看不清她的神色,??心中愈發覺得像有貓爪在撓一般,??沒的由來添了許多煩躁。
縱然他是位高權重的親王,也沒道理攔著人家兄妹不讓走。
趙峋淡淡的應了聲。
只見阿跟著屈膝福了福身,便毫不猶豫的跟著b臻走了,沒有一絲遲疑和留戀。
因為趙峋的刻意回避,兩人已經有近兩年未見。
望著兄妹二人離開的背影,??趙峋攥緊了拳,??深深的盯著阿,手背青筋畢露。
被迫成為“鋸嘴葫蘆”的紀云益留意到他的反應,不由嘆了口氣。
他略知道些當初王爺送阿走的內幕,??據說過程不那么愉快。
阿到了怡景宮后,也曾請麗貴妃幫忙說情,但王爺態度果決,還說了些傷人的話,阿在屋外聽了,跑回去偷偷大哭了一場,就再也不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多大的人了,還不會好好說話。
他默默腹誹,卻不敢往王爺心中再扎一刀。
“王爺,b臻對這個妹妹不錯,處處護著她。”紀云益見趙峋站著一動不動,恨不得將人家兄妹盯出個窟窿來,忙道:“看著小阿如今的穿著打扮,她在明家過得很好,您也能放心了。”
趙峋這才收回了視線,默然不語。
這兩年麗貴妃一直都在告訴他關于阿的消息,聽說阿不再哭了,聽說阿答應去明家,聽說阿很得明指揮使和夫人的喜歡,b臻跟同僚提起妹妹,也是一臉驕傲。
阿那樣聰慧乖巧的小姑娘,到哪里都能過得很好。
她掀開冪籬的那驚鴻一瞥,小姑娘那張臉愈發了不得,顯然明家也是珍愛這個半路來的女兒,無論是衣料和首飾,都是極好的。
“王爺,若是您心疼小阿,等找機會說清楚就好。”紀云益只得提醒道:“好像b臻帶著小阿去相親了――”
趙峋這才回來過神,蹙著眉順著紀云益手指的方向望去。
“屬下已經找好了一處絕佳的地方,請您隨屬下來。”見自家王爺下意識要跟過去,紀云益忙道:“雖是離得遠點,也能看到。”
畢竟b臻也只是帶阿去“偶遇”,至多打個招呼,他們不需要離太近。
趙峋沉著臉跟著他離開。
當兩人到了二層的涼亭時,發現b臻和阿正跟一青衣男子在說話,他們沒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倒是看清了阿臉上溫婉的淺笑。
阿本就生得貌美,哪怕是禮貌性的笑容,也格外動人心弦。
當兄妹二人離開后,果然那青衣男子仍是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更確切的說是滿意阿。
“王爺,那人是曹侍郎的次子,雖是繼室所生,人卻也聰明上進。”紀云益認出了那男子的身份,評論道:“明家替阿找的人選,都是用心挑過的……”
趙峋卻不屑一顧,冷淡的道:“本王并未聽說他有過功名,想來也是靠長輩庇蔭的官家子弟。”
又不是誰都能向王爺您一般建功立業。
紀云益默默補充了一句,面上卻
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您說得是,小阿看起來也是對他無意。畢竟她自小就是跟著您長大,青梅竹馬又是沈鐸這般出色的少年。”
前半句時趙峋神色略略舒展,提到沈鐸的名字,趙峋又眉眼一沉。
“只是有些可惜,阿的身份還是低些,怕是不能嫁給沈鐸――”紀云益試探道。
紀云益一再試探,趙峋再遲鈍也能聽出來。
“若阿真的喜歡,本王就一定能讓她配得上任何人。”
他轉身下了涼亭,拂袖離開。
紀云益無奈,只得快步跟上。
明府。
阿回來后神色如常的去見過劉氏,說了今日的見聞,還把b臻帶她上街買的點心拿了過來,這是她特意斟酌著劉氏的口味買的。
母女二人說了會兒話,劉氏便催著阿回去休息。
回到了房中后,阿卸下了釵環,青梅替她準備好了熱水,她自去沐浴。
直到在浴桶中,她才放任自己紅了眼眶,一顆顆淚珠砸了下來。
她并不是什么堅強的性子,到了怡景宮后,也曾放下自尊去求貴妃娘娘幫忙,讓她跟去王府。
可當貴妃娘娘將他請來,她偷偷跑到窗外偷聽時,卻聽到王爺說了最絕情的話。
“阿如今已是本王的累贅,端王看上了她,曾求過皇后。”王爺的話,她至今還記得。“趙嶼的性子您也知道,本王留阿在身邊只會有無數的麻煩。”
在那一瞬間,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隔著雕花窗欞,她看到了王爺的眼神是冰冷而厭惡的,而在這話說出口前,王爺定也發現了她的存在。
她還能再求什么?
做個陌生人,對彼此都好。
可她仍記得,在王爺把她救回來時,明明那么溫和的說“別怕”。
最后嚎啕大哭了一次,她決定不再流淚了。
兩年不見,王爺變了許多。
原先低調內斂的皇子,如今也成了冷峻威嚴的實權親王,與馮皇后一手要捧上位的端王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果然送她走,是個再正確不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