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和你娘細說過,你爹也是點了頭的。”貴太妃見沈鐸驚訝的模樣,溫和的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沈鐸定了定神,脫口而出道:“咱們家這么快就站隊?”
“于理這是皇上的要求,咱們不好拒絕;于情,阿為了替嶸兒查清真相,花了不少心思,險些搭上性命,這是姑姑該做的。”貴太妃耐心的解釋。
自她入宮起,沈家便做好了準備,如今不過是換人押注到了阿身上。
沈鐸默然。
“我知道你先前曾答應過阿,說是幫她出宮。可她有了大皇子,對皇上也并非沒有感情,怎么好輕易離開?”貴太妃柔聲道:“若你覺得虧欠阿,以后便好好扶持大皇子。”
雖說沈鐸是自家侄兒,無論他是否曾喜歡過阿,如今都是不能有的念頭。
“是,侄兒記下了。”沈鐸心中轉過許多念頭,最終還是歸于平靜。
若嶸兒沒出事,阿能在她身邊長大,或許鐸哥兒和阿并非沒有可能――
如今確實不能讓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目送沈鐸離開,貴太妃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皇上提出讓阿認干親,是想讓阿的出身好些。如今張皇后已經被架空,阿已是貴妃,已然是后宮最尊貴的人。
難道皇上還要再升一升她的位份?
貴太妃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若是如此,皇上為了阿可真是煞費苦心。
她唇角彎了彎,露出一抹釋然的笑。
阿,終究是幸運的。
阿在清涼苑中養病,待她好些時趙峋將大皇子抱了過來,將她們母子保護起來。
宮中發生了許多事。
馮太后罪名已定,戕害先帝皇嗣、下令追殺瑞王妻兒、謀害今上皇嗣,攛掇端王謀逆,綁架昭貴妃和大公主等等……她的罪名幾乎寫滿了整本折子。
這還只是放在明面上的。
當初衛容華懷胎小產,亦是馮太后命李修儀做了手腳,那孩子并非皇上親子,是馮太后安排了人迷-奸了衛容華。這等宮闈丑事,自
然不好傳出去。
除此之外,溫昭媛亦是惡貫滿盈,她參與戕害先帝皇嗣,參與了多次謀害宮妃、嫁禍他人等等。
馮太后見大勢已去,搶先服了藥,于永壽宮自絕。
溫昭媛在宗人司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皇上特意“優容”,等秋后再處決她。
至于張皇后,因她大義滅親揭發自己姨母,也并未害過人性命,趙峋保住了她的皇后之位,也促使曾跟著馮太后的人,紛紛主動認罪悔過,以求保住家族。
至此,馮太后在前朝后宮的勢力,全部土崩瓦解。
前朝的事有趙崢幫忙,趙峋才能騰出些功夫回去陪阿母子。
“皇上,蘇婕妤求見。”
正當趙峋才要從福寧殿離開時,只見聽到崔海青的通傳。
“讓她進來。”趙峋又坐了回去。
只見蘇婕妤進來,上前行禮道:“妾身見過皇上。”
趙峋抬了抬手,道:“平身,坐罷。”
“皇上,昭貴妃身子已經大安了吧?”蘇婕妤也不能去清涼苑,見后宮中發生的這些事,知道皇上有心護著阿。
趙峋微微頷首,“阿無礙,過兩日就能回去了。”
蘇婕妤松了口氣,她抬眸,瞬也不瞬的望向趙峋。
她面前的人是天子,他手握生殺予奪的大權,貴不可――不僅如此,他還生得樣貌極好,英俊高大,讓人心動。
才入宮時,她也曾妄想過被他放在心上,沒過多久,在見到鄭貴妃傷害她后,皇上的冷淡反應而傷了心。
“皇上,妾身有個請求。”就當趙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時,蘇婕妤開口道:“妾身想從琢玉宮搬出去。”
趙峋聞,不由皺了皺眉。
“蘇婕妤,朕記得你跟阿感情極好,搬走豈不是顯得她容不下人?”趙峋淡淡的問道。
皇上果然處處想著阿。
蘇婕妤笑了笑,有點難過,更多的是釋然。
她眨了眨眼,故作輕松的道:“皇上,往后阿妹妹還會給您再添小皇子、小公主,琢玉宮怕是住不下呢。妾身跟淑妃娘娘入宮前就認識,又曾在行宮中陪過太后,如今正好作伴。”
“皇上,阿妹妹是個極好的人,希望您不要辜負她。”蘇婕妤說著,眼角已經泛了紅。“她有什么委屈,都是自己忍著,只處處替別人著想。”
她得不到愛情,卻得到了一份極好的友情,這就足夠了。
“在阿回來前,我想就搬走。”
趙峋凝視她片刻,心中驀地添了些愧疚。他忽然道:“你的手,可恢復如初了?”
蘇婕妤聞,燦然一笑。“多謝您關心,妾身早就好了。”
“既是你心意已決,朕答應。”趙峋緩緩道。
等到蘇婕妤離開,趙峋揉了揉額角,心緒復雜。
“皇上,奴才已經確認過,那本書拿來時,確實是全新的。”崔海青進來,低聲回道。
趙峋這才想起他讓崔海青去調查那本書的折頁是否先前就有,這些日子忙于前朝事務,他沒來得及過問。
那這么說,此書便是阿所折。
可這句話能足以引起阿的警惕么?
趙峋冷靜下來,這封號歷代都有過,不足以聯想太多,阿若是懷疑,難道她從前曾見過?
他去里間取出了那本《史記》,他圈過的痕跡還歷歷在目。
趙峋驀地添了些心虛。
他仔細將自己的書翻了一遍,試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然而就在翻完最后一頁時,他看到封皮處有一道淺淺的劃痕――看像是指甲的痕跡,更像是護甲。
“皇上有一日昭貴妃來,您讓她在這里等您,娘娘看過您的藏書。”崔海青福至心靈的道:“奴才記得有本被放歪了些,奴才還整理過……”
趙峋猛地想起阿那日曾不經意的問過他,為何要改封號。
他當時是如何搪塞阿的來著?
先前的一幕幕閃過,他不凡的記憶力,讓他想起了那時的情形。
他覺得自己掩飾得極好,鎮定自若,沒有讓阿看出端倪來,還在安撫她,讓她別多心。如今看來,真是愚蠢至極!
若阿已經知道這個“熙”字的由來,自己還曾信誓旦旦的說,對她的心意始終如一,從未變過――那豈不是證明,他對阿從來都是逢場作戲的敷衍,沒有真心?
那時阿躲在他懷中,他看不清阿的臉色,說是再也不會問。
難道從那時起,阿的心就被他傷了?
趙峋的面色十分精彩。
作繭自縛,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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