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時候,??大家都熱衷于在網上評判年薪多少算得上中產階級,可以進入上流社會。
這種話題在2016年的時候也很流行。
周攢瀏覽信息的時候匆匆瞥一眼,看到數字后面的一串0便會產生焦慮,??額頭冒虛汗。
因為她現在需要很多很多,立馬就能套現的錢。
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渴望穩定的,??源源不斷的金錢和體面的工作。
但她現在才大三,??只有外語這一技之長。
郁孟平自己本身是做金融投資這塊的,金融來錢快,周攢也不是沒想過借借他的東風,??但看到電腦屏幕上紅紅綠綠的線,??什么套利基金,賬面值,??周攢看也看不懂。
其實按照她的學習能力,??只要看會兒書也并不是一竅不通。
郁孟平將周攢抱在大腿上,??聞著懷里人的淡淡香氣,??一時間情難自禁,??細咬著她脖子上的細皮嫩肉。
那只手不老實,??往周攢寬松的薄毛衣里頭鉆,??放蕩地笑笑:“我們攢攢要是感興趣,??等畢業后,再去修個經濟。”
但是周攢不愿意。
如此下來又要多讀兩年的書。
她現在立刻馬上就要錢,??是大把大把錢的那種。
周攢有些懊惱。
眼底冰冷,不咸不淡地笑:“學了經濟干嘛?難道去你公司給你當小秘。”
她推開他,??就要從他腿上下來,??郁孟平不舍得捉住她的手:“也不是不行。”
周攢這下沒好氣了,??直接把手扯出來,??“虧你說得出來,??我豈不是打兩份工,從公司一路照顧到你床上,想的美。”
周攢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滑稽。
不愿在書房久留,煩躁地趿拉著拖鞋就要下樓,身上是淺灰色的毛衣,下身是飄逸的紗裙,走動間,游逸非凡,宛若蝴蝶。
她一邊走一邊喊樓下的紅姨冰箱里還有沒有冰塊,她說她想吃冰塊。
郁孟平看著她淡泊瘦弱的背影,不安地壓下眉頭。心想周攢的脾氣是越來越壞了,和他學的,就連煩躁的時候要吃冰塊也和他學得十乘十。
那段時間,周攢基本只去學校上幾節重要的課,其它的能請假就請假。
其余時間都在跑翻譯。
她給自己制定了很明確的目標:首先接交替傳譯的單子,之后就是高價位的古翻譯,接著才是陪同翻譯。
一個禮拜基本四五天在外面跑,最遠去過天津。一回到靜園,也不和郁孟平膩歪,坐在書桌上,擰開電燈,開始做筆譯。
只是每當暖黃的燈光亮起,玻璃上清晰映照著她的身影時候,周攢的眼眶微濕,有想哭的沖動。
郁孟平其實也在忙,老爺子走了之后,他就開始全權接管家里的公司,而且面對江家的挑釁,他已經開始進一步布局。
只是沒想到有人比自己還忙。
他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周攢背對著他伏在案前,似乎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他能感覺到周攢的變化,但這變化細微,他有點說不上來,反正他不大喜歡。
大概是她這樣的認真,讓他縈郁在心,讓他心慌。
既然讓他不舒服,毀掉就行了。
郁孟平壞的很,以前讀書的時候最討厭有學霸在他身邊寫作業,襯得他很不上進。
于是他走過去,撲在周攢身上,手指勾住她的發尾,閑散地問:“在看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這么入迷,連我進來都沒聽見。”
周攢敷衍地回應他:“在研究姿勢呢,看看還有什么我們沒試過。”
郁孟平笑了,連眼睛都瞇起來點。懶洋洋地沒骨頭似地偎在她肩窩,往她耳朵里吹氣:“那我們現在試試,不然對不起你的用功啊。”
他真是說什么就來什么,完全憑自己的性子,簡直胡來。
“我亂說的你也信,”周攢吃力地抵抗,“別動,我還在做筆譯呢,過兩天就要交。”
郁孟平完全當耳旁風,輕佻地解開她扣子。周攢沒防住,很快就軟下來。
“攢攢,我們就這樣一起不好么?”郁孟平沒過腦地說了這么一句話。
好像一直都潛藏在他心底的危機,他一直沒發現而已。
郁孟平把周攢抱在書桌上。
仰頭間,周攢的眼睛似睜非睜,燈光晃晃蕩蕩,成了夏夜流螢。
周攢沉溺在溫熱中。
她忽然想起這書桌還是郁孟平去年暑假的時候特意給她設的。
這個房間的視野風景好,能看到院子中的各成其艷的花草樹木,隨著東升西落的太陽,瀉影地上,黑影長長短短。
還能見到郁孟平上下班的身影,聽到鐵柵欄開啟的聲音她就知道他回來了。
可現在就連他什么時候回的房間,周攢也不在乎。
有什么東西壓在鍵盤上,發出磕磕磕的聲音,讓人聽了面紅耳赤。
她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立在搖搖晃晃的危樓之上。
尚能看看高處的風景。
她閉上眼睛,心想,先享受著吧。
她還能怎么辦呢。
周攢是個恭慎端嚴的性子,在這種事情上很傳統,她吻了吻郁孟平的唇角,求饒地說:“我要去床上。”
郁孟
平往常很好說話,只要周攢稍微說句軟話,他就會答應。然而今天十分強硬執拗,說什么都不行。
他的吻落下來,像是春天的雨水似的冷。
往后的日子里,周攢白天上課或者做口譯,晚上一回到靜園就會和郁孟平廝混在一起。廝混結束后,她就起來洗個澡,給自己泡杯冰咖啡,繼續對著電腦。
然而這樣纏綿的廝混并沒有讓郁孟平有所安穩,反而有種難的憋屈,煩躁。
事實證明他沒有錯。
那天,還在公司開會的時候,郁孟平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是周攢進醫院了。
他到的時候,周攢安靜地臥在床上,閉眼睡著了,醫生看了郁孟平一眼,厲聲責怪道:“怎么可以讓病人連續工作這么長時間?會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郁孟平看了床上的周攢一眼,眼睫微垂,沉默地聽著訓話。
周攢醒來的時候,就見到郁孟平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窗前,右手支在窗外,有淡淡的煙味。
背影落拓孤寂,像是棵蒼郁的松樹。
周攢聞到雨水的潮腥。
聽到床上傳來的動靜,郁孟平側身抬頭,他掐掉煙,聲音低沉地說:“醒了?”
周攢乖順地點點頭。
周攢不愿意待在醫院,好說歹說和醫生再三保證,接下來半個月,自己好好休息,不拼命工作才放她走。
談判的過程中,郁孟平都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兩人沉默不語地回到了靜園。
郁孟平都不讓她下車走路,把周攢抱回的臥室,紅姨見到周攢手背上還貼著醫院專用的膠布,擔心得大喊大叫:“啊呀,攢攢,你這是怎么了?醫生怎么說呀。”
周攢的臉貼在郁孟平的懷里,微微發燙的體溫。她深吸一口氣,聞到她很喜歡的苦艾香,不禁失笑。
你看,她周攢也是有很多人記掛在心上的,是不是?
郁孟平把周攢抱回床上,給她塞好被子,這動作很溫情,但他做得晦澀,像是頭一回做。
他悶頭說了句讓周攢好好休息就要走。
周攢知道他在生氣,可偏偏郁孟平越極力忍著,周攢就越舍不得,眷戀這份溫柔。
她知道郁孟平對她好。
于是勾住他的小拇指,在郁孟平皺著眉回頭的時候,目光盈盈地解釋說:“我大一的時候,有個口譯老師和我們說,做交替傳譯和同聲傳譯的時候一定要有個搭檔輪換著來,不要以為自己能hold住就做全場。”
“她還說她之前有個研究生同學,搭檔出事了,臨時找不到其它人,不得已做了全場,結果剛翻譯完最后一句話,下一秒就口吐白沫,被送進醫院了。”
她說這個的時候毫無愧疚,甚至隱隱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