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遷通道的白光尚未完全褪去，贖罪之舟的儀表盤便發出一陣刺耳的蜂鳴。李陽盯著屏幕上扭曲的能量曲線，指尖下意識摩挲著陸承宇的狗牌――金屬表面的刻痕已被星核能量浸潤，泛著淡淡的金光。
“這地方的物理法則在‘跳華爾茲’。”李維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調出艙外影像：遠處的隕石正在做無規則的懸浮，時而化作液態，時而凝成晶體，最詭異的是一顆拳頭大的石塊，竟在眾目睽睽下分裂成三個完全相同的自己，繞著彼此跳圓圈舞。
林教授將探測儀的讀數投射到全息屏上，代表“重力”“強核力”“電磁力”的曲線像三條瘋癲的蛇，在坐標軸上亂沖亂撞。“公式坐標指向的不是星球，是‘法則亂流帶’。”她的指尖點過屏上閃爍的紅點，“這里的規則每分每秒都在變化，剛才測到的溫度是零下兩百度，現在突然飆升到八百攝氏度――飛船的隔熱層快扛不住了！”
李海正用磁能扳手加固引擎艙的螺栓，突然發現扳手在手中變了形，原本光滑的金屬表面長出細密的尖刺，像朵金屬玫瑰。“他娘的！連扳手都學會開花了？”他罵罵咧咧地將扳手扔到地上，尖刺卻在落地的瞬間消失，變回普通扳手的模樣，“這破地方比影母的黑暗還邪門，東西說變就變！”
拓荒者首領的光引吊墜突然發出急促的銀光，在艙內投射出片破碎的星圖――那是星盟古卷中記載的“創世法則碑”，據說宇宙誕生時，第一批法則就刻在碑上，后來碑體崩裂，碎片散落到法則亂流帶，才導致這里的規則失控。
“陸承宇的共生公式，其實是用蟲族基因模擬法則碑的碎片。”拓荒者的銀眼閃爍著明悟的光，“他在記憶里藏的坐標，是想讓我們找到完整的法則碑，用星核能量重寫規則――不止是人類與蟲族的共生，是所有文明與宇宙法則的和解。”
話音未落，飛船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向斜下方。李陽急忙拉升操縱桿，卻發現控制臺的按鈕全換了位置，原本的“加速鍵”變成了朵金屬花，一按就噴出滾燙的蒸汽。“規則又變了！”他吼道，“現在的物理法則是‘隨機置換’，所有物體的功能都在亂換！”
艙外突然飄來一群透明的“魚”，它們沒有鰭，卻長著蝴蝶的翅膀，游動時翅膀扇動的頻率恰好與飛船的引擎頻率吻合。李海舉著激光炮瞄準，炮口卻射出一串彩色的泡泡，泡泡落在“魚”身上，竟讓它們瞬間化作漫天星塵。
“激光炮變成泡泡機了？”李維笑得直不起腰，“這規則是來搞笑的嗎？”
“別笑！”林教授突然指著屏幕，星塵落地的位置長出一片水晶林，晶體里嵌著法則碑的碎片，表面刻著與共生公式相似的紋路，“這些‘魚’是法則碑的‘信使’，它們在給我們引路！”
飛船穿過水晶林時，李陽注意到每個晶體里都封存著一段凝固的時間――有的是星盟艦隊與蟲族廝殺的瞬間，有的是影族圣女與影母融合的畫面，還有的是陸承宇在實驗室寫下公式的側影。最深處的那塊晶體最大，里面浮著半塊法則碑，碑上的法則正在緩慢流淌，像融化的黃金。
“是‘時間晶體’。”拓荒者的聲音帶著敬畏，“法則碑的碎片能凍結時間，這些晶體里藏著宇宙誕生以來的所有‘關鍵瞬間’。”
時間晶體突然集體震顫，封存的畫面開始流動，像無數部同時播放的電影。李陽在混亂的畫面中捕捉到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獸皮的先民，正用星核碎片在法則碑上刻下第一道法則，碑體的光芒與混沌能量的顏色一模一樣。
“先民也是法則的改寫者。”他突然明白，“宇宙的規則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每個文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給法則碑‘添磚加瓦’，就像陸承宇的共生公式，本質上是給‘生存法則’加了條新注解。”
飛船的警報聲再次撕裂駕駛艙，這次是“空間折疊”警報。艙外的水晶林開始扭曲，像被揉皺的紙，無數法則碑碎片在折疊中碰撞，發出刺耳的尖嘯。林教授的探測儀上，代表“空間”的曲線突然變成直線――這里的空間即將坍縮成一個點。
“是法則碑在自我修復！”拓荒者將光引吊墜貼在艙壁，銀光與晶體的光芒交織，勉強撐出一片穩定的空間，“碎片碰撞會產生‘法則風暴’，被卷進去的東西會徹底消失，連原子都剩不下！”
李海突然抓起地上的扳手，此刻它又變回了普通扳手的模樣。“機械星說過，法則的本質是‘能量平衡’。”他將暗物質結晶塞進扳手的凹槽，“星核與暗物質能中和一切能量，說不定能讓風暴停下來！”
他將扳手扔出艙外，金屬與結晶在風暴中炸開，墨色與金色的能量流像兩條龍，在法則碑碎片間穿梭。奇妙的是，原本混亂碰撞的碎片突然開始有序排列，像被無形的手拼接的積木，水晶林的折疊也漸漸停止。
“有效！”李維興奮地將所有暗物質結晶和星核光塵混合，制成一顆顆“平衡彈”，“多來幾顆，讓法則碑看看誰才是規則的主人！”
法則碑的輪廓在能量流中漸漸清晰，它不是想象中的石碑，而是由無數文明的符號組成的光帶，像條首尾相接的蛇，在虛空中緩緩旋轉。碑體的缺口處，正等待著新的法則加入――那是留給共生公式的位置。
李陽將陸承宇的狗牌貼在控制臺，金色三角突然騰空而起，與法則碑的光帶融為一體。共生公式的紋路順著光帶流淌，在缺口處刻下新的法則：“萬物共生，非強吞弱食，乃各安其位。”
法則碑發出一聲響徹宇宙的嗡鳴，周圍的法則亂流瞬間平息，扭曲的隕石恢復正常，空間折疊的痕跡徹底消失，連李海的激光炮都變回了原樣，射出的紅光穩定而熾熱。
“規則重寫成功了！”林教授的聲音帶著激動，她調出星圖，原本混亂的航線變得清晰有序，“法則亂流帶變成了‘法則樞紐’，所有文明都能在這里找到適合自己的生存規則！”
時間晶體里的畫面開始變化，星盟艦隊與蟲族并肩對抗隕石，影族的影子與晶星的光芒在同一片星空舞蹈，陸承宇的身影出現在最大的晶體里，對著李陽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后化作光點，融入法則碑的光帶。
“他終于能休息了。”李陽撫摸著手中的狗牌，上面的刻痕已變得光滑，像被歲月溫柔地打磨過。
拓荒者首領將光引吊墜系在法則碑的光帶上，吊墜的銀光與光帶的金光交織，在樞紐中心形成個巨大的漩渦，漩渦的另一端，隱約能看到新的星系在誕生。“法則碑感應到了‘域外文明’。”他的銀眼望著漩渦深處，“他們的規則與我們完全不同，連星核能量都無法解析。”
李海扛著恢復正常的激光炮，炮口的紅光映在他臉上：“不同才好，省得無聊。正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地球人寫的法則，比他們的管用百倍。”
林教授將共生公式的最終版本刻在法則碑的新缺口處，旁邊用小字標注著：“此法則由人類陸承宇、星核守護者李陽及眾文明共同訂立，有效期――直至宇宙重啟。”她抬頭看向李陽，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域外文明會接受這條法則嗎？還是會掀起新的規則之戰？”
李陽望著法則樞紐中心的漩渦，金色三角的光芒在漩渦中拉出條明亮的路。他想起先民刻下第一道法則時的堅定，想起陸承宇抱著炸彈沖向實驗體時的決絕，想起影族圣女與黑暗共生時的坦然――每個文明的成長，都是對舊規則的挑戰，對新平衡的探索。
“不管他們接不接受，”他推動操縱桿，贖罪之舟緩緩駛入漩渦，“我們總得去打個招呼。畢竟，宇宙的法則再大，也大不過愿意坐下來聊聊的勇氣。”
漩渦的另一端傳來陌生的能量波動，既不是星核，也不是暗物質，更不是蟲族的生物電，像是一種……純粹的“思維波”，能直接在腦海中形成畫面。李陽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無數奇異的生物，它們沒有實體，只有流動的光，正圍著一顆透明的星球歌唱。
“是‘思維族’。”拓荒者的聲音帶著驚訝，“古卷說他們能靠思維改變現實，是比法則碑更古老的存在。”
李陽的腦海里響起溫和的聲音，像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歡迎來到‘思維之域’，平衡的探索者。我們等你們很久了――關于‘規則是否真的需要規則’，想和你們好好聊聊。”
贖罪之舟的引擎在思維波中發出平穩的嗡鳴，李陽看著窗外流動的光河，手中的狗牌與金色三角同時發燙。他知道，這場關于規則與平衡的對話，才剛剛開始。思維族的問題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的腦海里漾開層層漣漪――是啊，當法則碑能被改寫，當規則能被重寫，那“改寫”本身，是否也該有條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