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齒輪的輪廓在星塵中漸漸清晰時，破浪號的金屬外殼已經裹上了層銅綠色的銹。李維用螺絲刀刮了刮舷窗上的銹跡，發現銹層下竟嵌著細小的齒輪，正隨著飛船的震動微微轉動。“這地方的銹都成精了。”他咋舌，“探測儀顯示，周圍的星塵里有三分之二是機械殘骸，最小的齒輪只有頭發絲粗。”

李海正給激光炮換齒輪狀的能量匣，聞踹了踹艙壁：“機械星送來的抗銹涂層呢？怎么噴上去跟沒噴一樣？”

工程師的光學鏡頭閃了閃，投射出片全息影像――星塵中的銹粒正在分解涂層，像群螞蟻啃食蛋糕。“不是涂層沒用，是這些銹有‘記憶’。”它的機械臂指向影像細節，“每個銹粒里都存著齒輪星的機械編碼，能識別并瓦解任何外來金屬結構。”

林教授突然指著古籍上的齒輪星地圖，指尖劃過標注“終末齒輪”的區域：“這里畫著個漩渦狀的符號，旁邊寫著‘歸墟’。難道終末齒輪不是星球，是個機械漩渦？”

話音剛落，舷窗外的星塵突然開始旋轉，無數齒輪殘骸被卷入中心，漸漸組成個直徑百里的漩渦。漩渦中心閃爍著紅光，像只巨大的機械眼，正緩緩眨動。更詭異的是，漩渦的邊緣竟在播放模糊的影像――有齒輪星人拆卸星核碎片的畫面，有晶星使者的機械骨架被碾碎的場景，還有……三千年前景星飛船爆炸的火光。

“是‘記憶漩渦’。”齒輪守護者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終末齒輪會吞噬所有廢棄機械，同時播放它們最后的記憶。母星碎片就在漩渦最深處，被‘銹之領主’看守著。”

“銹之領主？”李維握緊操縱桿，飛船正被漩渦的引力慢慢拉扯，“是更大的齒輪怪物嗎？”

“是被銹蝕的星核碎片聚合體。”林教授快速翻譯古籍注解，“它吸收了三千年的機械記憶，能模仿任何文明的武器結構。晶星使者的骨架就是被它拆成了零件。”

破浪號被卷入漩渦的瞬間，李陽感覺飛船像被塞進了絞肉機。無數齒輪殘骸撞在防護罩上，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他突然發現，那些殘骸的咬合處都刻著星核碎片的紋路，只是紋路里灌滿了暗紅色的銹，像凝固的血。“這些是被污染的碎片。”他將星核貼在控制臺，金色光芒順著線路流遍船體，“用星核能量給防護罩加層‘齒輪屏障’，讓它們認不出我們是外來者。”

防護罩表面突然浮現出層齒輪狀的紋路，撞上來的殘骸果然停住了，像被按下暫停鍵的玩具。李維趁機推動操縱桿，飛船在齒輪縫隙中穿梭，像條游魚躲過無數鋒利的齒尖。“前面有紅光！”他大喊，“漩渦中心好像有個金屬平臺！”

平臺由數百萬個齒輪咬合而成，表面布滿暗紅色的銹跡，正中央立著個由星核碎片組成的巨人――它的頭顱是齒輪狀碎片，軀干是螺旋紋碎片，四肢則是被掰彎的長條碎片，每個關節處都在滴落銹水，正是銹之領主。而它的掌心，托著塊發著金光的碎片，紋路與李陽的手鏈完全吻合――正是他們要找的母星碎片。

“那就是母星碎片！”李陽的心臟猛地一跳，星核在掌心燙得像團火，“它在發光！好像在認主！”

銹之領主似乎察覺到動靜，頭顱上的齒輪突然轉動，發出“咔噠咔噠”的笑聲。它抬起手臂，指尖的碎片突然展開成激光炮的形狀，炮口對準破浪號，射出道暗紅色的光束。

“是鐵星的磁能炮！”李海急忙啟動防護罩，光束撞在齒輪屏障上，炸出片火星，“它果然能模仿武器！”

銹之領主的另一只手臂突然變形，化作翼星的風刃，朝著飛船的引擎斬來。李陽猛地拉升船體，風刃擦著船尾飛過，切斷了三根齒輪殘骸，切口平整得像被刀切過。“它在讀取我們的武器庫！”他大喊，“李維，把所有武器參數調成隨機模式！”

李維的手指在控制臺上翻飛，激光炮突然射出帶著風之核能量的磁能波，風刃與磁能炮的組合攻擊讓銹之領主愣了愣，齒輪頭顱轉動的速度慢了半拍。“管用了！”他興奮地喊，“它識別不出混合武器！”

林教授突然指著平臺邊緣，那里散落著半副水晶骨架，正是古籍記載中晶星使者的殘骸。骨架的胸腔里嵌著塊破碎的星核碎片，銹跡中隱約能看到晶星的能量紋路。“它在吸收碎片能量！”她快速翻動古籍，“找到它的弱點了！銹之領主的核心是塊被完全銹蝕的母星碎片，就在它的心臟位置！那里的銹最厚，卻也是能量最不穩定的地方！”

李陽立刻將星核能量注入手鏈，碎片突然射出金光，在平臺上畫出螺旋狀的軌跡。“李維，跟著這軌跡飛！我們繞到它背后！”

破浪號像道金光在齒輪平臺上穿梭，銹之領主的武器不斷變形，從機械星的導彈到鐵星的護甲，卻始終跟不上飛船的速度。李海趁機發射混合武器，激光炮裹著星塵燃料的火焰，狠狠砸在銹之領主的后背。

“轟”的一聲，銹層被炸飛，露出底下跳動的紅色核心――那是塊布滿裂紋的母星碎片，正被無數細小的齒輪啃噬。銹之領主發出刺耳的尖叫，四肢突然解體，化作無數齒輪射向飛船。

“就是現在！”李陽將星核拋向空中，金色光芒突然炸開，組成張巨大的網，將所有齒輪困在其中。他抓起激光炮，瞄準銹之領主的核心，“李海，能量調到最大！”

激光炮射出的金光穿透紅色核心，銹之領主的身體開始瓦解，齒輪狀的碎片紛紛墜落，露出被包裹在中心的母星碎片。那碎片在空中盤旋片刻，突然飛向李陽，與他的手鏈完美融合，發出耀眼的光芒。

平臺開始震動，無數齒輪殘骸從漩渦中升起，在星塵中組成道金色的橋梁，通向漩渦之外。橋梁的兩側播放著新的記憶――有齒輪星人修復星核的畫面，有晶星使者與齒輪星人握手的場景，還有三千年前景星飛船上，船員們對著星核碎片唱漁歌的笑臉。

“是未被銹蝕的記憶。”林教授的聲音有些哽咽，“母星碎片凈化了它們。”

破浪號駛上金色橋梁時，李陽回頭望了眼正在消散的銹之領主。它最后的碎片在空中組成個模糊的齒輪星人輪廓，朝著飛船的方向微微鞠躬，然后化作星塵，融入記憶漩渦。

“它好像在謝我們。”李維望著舷窗外的星塵，“難道銹之領主不是怪物，是被困住的守護者？”

“或許兩者都是。”李陽撫摸著手鏈上的母星碎片，它的光芒比其他碎片更溫暖，“被銹蝕的星核會滋生惡意，但只要還有一絲純凈的記憶，就不算徹底墮落。”

齒輪守護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清晰了許多：“母星碎片里藏著齒輪星的終極技術――‘星核重構’。用它能修復任何破碎的星核，包括……灰燼星和星盟母星的殘骸。”

李海突然拍桌子：“那還等什么？去灰燼星！把那些被蟲族毀了的星球全修回來！”

工程師的光學鏡頭轉了轉：“但星核重構需要巨大的能量，我們收集的碎片能量只夠修復一顆星球。而且……”它調出探測儀數據，“終末齒輪的記憶里藏著個坐標，在宇宙的邊緣，那里有團‘混沌能量’，能放大星核的修復力，卻也可能……讓星核失控。”

林教授翻開古籍的最后一頁，原本空白的紙頁上，自動浮現出幅新的星圖――從終末齒輪延伸出條金色的航線，盡頭畫著個混沌的漩渦，旁邊寫著“創世之隙”。“古籍說，混沌能量是宇宙誕生時殘留的能量，既能創造，也能毀滅。齒輪星人當年就是因為不敢觸碰它，才沒能修復自己的星核。”

破浪號駛出記憶漩渦時，周圍的星塵突然停止旋轉，所有齒輪殘骸都朝著飛船的方向微微轉動，像在行禮。李陽看著手鏈上的母星碎片，它正投射出灰燼星的影像――那顆被蟲族吞噬的星球上，竟有幾株綠色的植物在廢墟中發芽。

“先去灰燼星。”他握緊操縱桿，星核的光芒在控制臺組成新的航線，“哪怕只能修復一顆，也好過讓混沌能量永遠沉睡。”

李維突然指著探測儀大笑：“齒輪星給我們發了艘‘禮物船’！是用晶星使者的骨架改造的小型飛船，速度比破浪號快兩倍！他們說這叫‘贖罪之舟’。”

李海正給贖罪之舟裝新的齒輪炮，聞哼了聲：“早干嘛去了？不過這炮的齒輪齒距確實比我們的精密，看來老機械們的手藝還沒丟。”

林教授將母星碎片的能量參數輸入系統，屏幕上跳出灰燼星的修復模擬圖――綠色的植被正從星核碎片墜落的位置蔓延，干涸的海洋重新泛起波瀾，連大氣層都在慢慢增厚。“需要七天。”她的聲音帶著期待，“七天后，灰燼星就能恢復生機。”

齒輪守護者的通訊突然中斷，最后傳來的聲音帶著釋然：“齒輪星的記憶已經凈化，我們要重啟星系了。記住……混沌能量里藏著蟲族的起源，去不去，你們自己決定。”

破浪號的引擎發出轟鳴，贖罪之舟像顆銀色的子彈，在前方開路。李陽望著舷窗外漸漸清晰的灰燼星，手鏈上的母星碎片突然變得滾燙，仿佛在呼應那顆星球上的綠色嫩芽。他知道，修復灰燼星只是開始，宇宙邊緣的混沌能量還在等待，蟲族的起源之謎像團迷霧，籠罩在星圖的盡頭。

但此刻，看著探測儀上不斷擴大的綠色信號，聽著身邊伙伴們調試設備的聲響，他突然覺得，無論混沌能量里藏著什么，他們都有勇氣去面對。畢竟，星核的光芒能凈化銹蝕的記憶，守護的信念，也能照亮最黑暗的宇宙角落。

贖罪之舟的通訊器里突然傳來段旋律，是齒輪版的漁歌，夾雜著晶星的空靈樂曲，與李陽爺爺教的版本漸漸重合。李陽笑了笑，將母星碎片貼近控制臺，金色的光芒順著航線延伸，像條通往新生的路。

灰燼星的輪廓越來越近，李陽能看到廢墟中飛舞的光點，那是被星核能量喚醒的生命信號。他知道，七天后，這里會重新長滿花草，會有新的生命在此繁衍，會有新的漁歌在此傳唱。

灰燼星的大氣層在星核能量的滋養下漸漸變得清晰，淡藍色的薄霧像層紗，輕輕裹住那些從廢墟中鉆出的綠色嫩芽。李陽站在贖罪之舟的艙門前，看著手鏈上的母星碎片與地面的嫩芽產生共鳴，金色的光絲順著根系蔓延，所過之處，枯黃的土地泛起濕潤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