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胡人能受得了這個氣?一個為首的人站了出來,身高將近有兩個范閑那么高,若是范閑看到此人,定然以為是程巨樹的弟弟之類的人物。那人當即率眾,直接跨騎上馬,厲聲喊了一句聽不懂的話,向東追了過去。
此時從上方看的非常清楚,一營地的人幾乎就留下了不到一百,長龍一樣的隊伍從營地里全部跟了出去。
營地之中,并沒有任何的危險。
所以山間之上的五百步兵,毫無危險的沖了下來,將整個營地,全部包圍在了里面。
范閑平靜地坐在營帳之中,看著面前的人,和一口大鍋,還有死了一地的西胡護衛軍,范閑的語調非常得平靜,他問道,“溶了多少?”
那人的年紀不小,四五十歲的樣子,他看著范閑,雙腿都抖了起來,畢竟西胡和南慶的語是不同的,所以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老人就知道了范閑是南慶的人,而且至少是一個官員。
老人顫顫巍巍得低下了頭。
“我沒工夫跟你浪費時間,我問你,溶了多少。”范閑向前一探,雙手手肘支在了膝蓋上面,他面色陰冷,那股監察院獨有的陰暗顯露了出來,他的語氣也很簡短精煉,看著面前的老人。
“我……”老人似乎很艱難的開了口,咬著牙說道,“溶了一萬兩。”
“想辦法補齊,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范閑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向外面走去,他走到半路的時候,站在了原地,“我希望這是我在京都城之外最后一次看到你,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但是我認識你,不光認識你,還認識你的師父,這一次你回到京都城,待我回去之后,到監察院來找我,這也算是我給你的姓一個面子。”
老人一怔,沒有多說任何的話,只是點了點頭,低沉的說道,“明白了……提司大人。”
范閑直接走了出去。
“人不抓了嗎?”史闡立跟了出來。
范閑搖了搖頭,“官銀帶回去。”
“是!”史闡立說道,這才開始號召手下的軍人。
“五百步兵夠把這里搬空了,有用的都拿上,糧草,銀子。”范閑說道,“這些年西胡搶了我們不少的銀子了,是時候弄回來點兒了。”
范閑回頭對步七說道,“以后你們可沒有繡玉堂那樣的金山供著你們吃喝了,這些東西,能省則省,我是不會像以前那般養著你們的,所以,做好節儉的準備吧。”
“是,大人!”步七絲毫不敢說什么,他們的命都是范閑給的,就算是以后吃糠咽菜,窩窩頭,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怨,既然能活著,其他的事情還在乎什么呢?
范閑并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這個人。
這件事情著實讓他非常的出乎意料,剛才的那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母親的族人,葉家的人。
范閑對于這些人的熟悉程度是非常高的,一來他曾經找過葉家的人去培養范思轍的時候就見過葉大,葉大是年紀非常老的人了,在葉家之中的威望也非常得高,是跟著自己母親的第一批工人。
后來因為葉輕眉觸動了深宮之中某些人的利益之后,這才將自己的母親暗殺,并且隨后慶國的皇帝陛下為了讓那些
人老實下來并且留下葉家人的性命,這才發布了一道圣旨,讓所有的葉家人在京都城不可以出城一步,若是發現,葉家人最后的一條命,就算是沒了。
所以范閑才會如此的氣憤。
這個人是葉大的兒子,當然順理成章的繼承了葉大所有的手藝,包括熔煉官銀的所有工序都教授到位了,所以范閑是知道這個人的,并且范閑在曾經見過基本上葉家所有的人,他對于人的記憶還是比較好的,所以并沒有忘了這個葉家的后人,葉大的兒子。
他也沒有想到,二皇子竟然可以直接動到葉家的人,這也讓范閑心中對著人的恨意再次進了一步,這可是葉家,是范閑的姥姥家啊,他這么肆意妄為的動用葉家的實力就是和在范閑的頭上動他的頭發一樣,這是范閑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而且范閑是不可能去懲罰葉家的,若是這件事情一旦公之于眾,那么很可能葉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后宮再次暴起的一個契機,
范閑是一個陰謀論者,他對于這樣的事情,是必須姑息的,所以范閑對于葉家的這條神經,一直是蹦得緊緊的。
畢竟對于內庫的掌控,范閑還需要葉家的援助。
想來這件事,范閑暫時無法處理,不過他的威信是在的,所以并不擔心葉大的兒子繼續做什么。
門外的一場大火,直接將一切都化為了灰燼,整個全部的軍營什么都沒有留下。
范閑站在山巔之上看著面前的一切,他并沒有那種戰勝任何人之后的喜悅,反而是有一種失落在里面,他不是一個喜歡交戰的人,也不是一個嗜殺之人,他只是希望世界和平,沒有戰爭沒有殺戮,而不是用自己的殺戮來制止這一切。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所以范閑不得不這樣做。
而此時的范閑知道,在另外的一個地方,發生著比面前發生的更加慘烈的事情。
………
吳涯并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只是知道,按照范閑所說的話來做事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所以吳涯按照范閑的吩咐,直接朝東,一路向東,不要做任何的停留。
三百私軍的馬匹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們所乘坐的馬就不是一般的馬匹,所以吳涯不得不放慢逃離的速度來保證西湖人可以快速的追上來。等速度控制的剛剛好的時候,吳崖看到了面前的一個人。
鄧子非!
“別停,快速沖過去!”鄧子非說道。
吳崖點了點頭,當即帶著眾人直接沖了過去。三百人的隊伍其實非常的長,等待所有的人都穿越過面前的那條線之后,鄧子非才從地上撿起來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條非常細的銀絲,在即將出來的朝陽之下根本看不清楚。
此時從鄧子非的對面探頭出來的人,正是于振子,于振子對著鄧子非比了一個手勢,只見二人飛快的將手中的銀絲壓在了樹上,并且用一個特質的工具,將銀絲束縛了起來。旁邊這兩顆大樹異常的粗壯,想來一時之間,根本無法穿透這樣的防御。
簡簡單單的一根銀絲,可能會要了西胡人的命。
二人的動作非常快,也就是在瞬息之間,一匹狼竄了出來,他直接繞過了于振子,直奔后方而,不過幾個瞬息的時間,狼調頭跑了回來,也就是這一剎那,身后的馬蹄聲震天動地的傳了過來!
二人全部隱藏了起來,而那匹狼直接越過了面前的銀絲,掉轉頭,看著身后的西胡人。
西胡人哪里等的了?見到狼停滯不前,帶頭的人立刻將手擺在一旁,彎刀緊抓,就要取了這狼的項上狼頭,可是就在疾馳的戰馬距離不到幾步的位置上,一個翻滾,身體向前倒了過去,一頭摔在了地上。
他一個人摔倒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那堅硬且鋒利的銀絲,可不是一下子就斷了的東西,也就是他摔倒的同時,接連而來的隊伍到了他的身后,這一下的場面,何其壯觀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瞬間人如同泄洪的堤壩一樣噴涌了下來,第一個人就這樣被埋沒在了馬匹的鮮血和人的叫喊聲之中了。
等到西胡人停下的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面前堆積成山的尸體和嚎叫著的景觀確實是震懾住了許多的人,而且他們的將領都在前方,此時他們根本不可能抽身出來指揮戰斗,只怕是生死未卜!
就在他們還在發呆的時候,一股油脂的味道傳入了鼻子里面,西胡人驚訝的向前方看去,那些纏繞在一起的人,胳膊別著胳膊,大腿繞著大腿,一時之間活人都很難脫身,這面前少說也有幾十人,畢竟他們是并駕齊驅,馬匹就更別說了,全部腳踝處斷裂了開來,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瞬間,火光從周遭的密林之中傳了過來,也就是這一瞬間,熊熊的烈火侵蝕了面前躺著的人們,他們根本無法動彈也不能動彈,就是在這一瞬間,那些人生生的被大火包圍了起來。
嘶吼聲和憤怒的西胡語從人群之中傳出來,后方的西胡人都驚呆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怕的場面,敵人的臉都沒有看到,這里幾乎損失了近百號人!后方的人們震驚的看著面前的一切,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撤退,他們才砰砰得轉身,離開了這里。
西胡人轉頭離開,而前方的那些人已經變成了尸體,沒有人去管他們,西胡人直接離開了這里。
于振子和鄧子非已經繞出了大火,二人相視一笑。
“于大哥,跟你做事,是真的爽快!”鄧子非大聲笑道。
于振子撇了撇嘴,“雖然我很不情愿,但是我并不奪他人功居自傲,這個辦法,可小范閑想出來的,不過是從你我手上變成了現實罷了,那根銀絲一會兒你別忘了收回來,那可是小范閑當寶貝的東西呢。”
“哦……原來是范大人!”鄧子非驚喜過望。
“后面的西胡人跑了很多,現在還不著急,等下一步動作。”于振子催促道,“你趕快去,弄完之后直接去找小范閑吧,我去下一個地方看一看,不要出了什么紕漏才是最好的。”
鄧子非點了點頭,趕緊去收拾大樹旁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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