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目光下,盧璘提筆,飽蘸濃墨。
手腕懸空,身形筆挺。
宣紙鋪開,筆鋒直動。
沈春芳站在一旁,目光緊隨筆鋒,口中下意識地輕聲念出。
“《與柳權別》。”
“昭寧三十年,送少爺柳權赴鎮北城有感....”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北疆五十州。”
前兩句一出,沈夫子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忍不住擊掌叫好。
“好!”
“好一個‘帶吳鉤,收五十州’!”
“開篇便有吞吐山河之氣,將少年人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寫得淋漓盡致!”
沈夫子激動的胡須都在顫抖。
這兩句詩,簡直是為即將奔赴沙場的權哥兒量身定做。
沒有半分離愁別緒,只有金戈鐵馬的豪邁與一往無前的氣概。
這等氣魄,尋常讀書人如何寫得出來。
也不知道璘哥兒這腦袋怎么長的,難不成真去戰場上走過一遭不成?
鄭寧雙手抱胸,但她的視線沒有停留在詩句上,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字跡。
盡管不是第一次見盧璘的字跡。
但每一次見到這種字體,鄭寧都大有感觸。
筆畫之間,既有端正莊嚴,又有飄逸靈動。
尤其是這首《與柳權別》,更是寫出了鋒銳之氣。
氣韻超然,隱隱有自成一派的跡象。
大夏書法名家她盡皆知曉,可沒有一家的路數,與眼前的字跡相符。
盧璘這手字,究竟是師從何人?
原本還愁眉苦臉的少爺,在聽到這兩句詩的瞬間,只覺得一股熱血從腳底直沖頭頂。
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雙拳緊握。
此刻心中已沒了半點離愁,和對前路的畏懼。
盧璘的筆并未停下,手腕繼續平穩地移動。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落筆,收鋒。
整首詩,一揮而就。
沈夫子看著最后兩句,口中反復吟誦,臉上的贊嘆之色更濃。
“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
“妙啊,當真是妙不可!”
夫子長長地嘆了口氣,滿是感慨地看向盧璘:
“璘哥兒,你這當真是素有急智。”
“如此短的時間內,竟能寫出這等級別的佳作。”
“這首《與柳權別》,氣魄宏大,意境高遠,至少也是一首達府之作。假以時日,待其傳唱開來,鳴州亦可期!”
大夏亦有凌煙閣,閣中供奉著隨太祖皇帝開疆拓土的二十四位功臣畫像。
只是大夏讀書人地位超然。
圣院的地位,遠遠超過了凌煙閣,天下讀書人無不以在圣院留名為畢生追求。
而璘哥兒卻反其道而行之,以凌煙閣功臣激勵柳權,勸慰普通人同樣可以立下不世之功,封萬戶侯。
這份巧思,這份氣魄,確實別出心裁。
少爺還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宣紙上的四句詩。
沈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嚴肅地叮囑道:
“權哥兒,這幅原稿,你一定要好生保管。”
“到了鎮北城,關鍵時刻,說不定真能救你一命。”
少爺聞,身子一顫,這才猛地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