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曜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沒有影響就好,不幸中的大幸。
“那,關于全惡……”
問這話的人卻是長久不語的魏樓。
沈棠:“我記得,只是緣分盡了便是盡了,人間屬于他們的,而我不能多加干涉。”
魏樓問了個眾人都默契避開的問題。
“那段經歷是真實存在的嗎?”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是否真的有這么一個世界,他與他熟悉的故人都還活著,先主未死,他們在和平的年代一起創造理想中的盛世。他也沒對先主產生誤解,更未犯下大錯。
沈棠反問:“你為什么會覺得是假的?”
這句話讓魏樓險些失控。
“是真的?”
沈棠:“自然是真的,大小世界,億億萬萬,同時存在著無數的天地和無數個你,只是你不知道。也有可能,在我也接觸不到的層次中,也存在著無數個我,而我不知道。”
魏樓唇瓣翕動了好幾下,半晌才干巴巴地道:“如此聽來,賢君與凡人也無不同。”
沈棠故作無奈地搖頭。
爾后狡黠一笑道:“君侯你又忘了,我說過——神的身份,是君侯你賦予泥塑的。”
與凡人無不同,不很正常?
無人知曉,魏樓此刻的心臟跳得多快多響。那一瞬,他似乎能在身體中感受到另一份對他來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情,好似成了方才畫面中的“自己”:“是我忘了。”
“那這回可要記清楚了。”
“嗯。”魏樓壓下那陣來勢洶洶又飛速消失無形的悸動,吐出濁氣,“不會忘了。”
“都別愁著個臉,回去擺慶功宴。”沈棠轉身拍手招呼眾人,替少美慶祝他順利晉升至臻,也替公義慶祝一下,他距離至臻又邁出了一小步,說完又有些可惜,“唉,為何公義不能也被卷進來呢?白白浪費了多少機會……”
全惡的班底也是獨領風騷的存在。
讓公義找他們湊一湊,名額也刷滿了。
欒信也后知后覺想起來這茬,心痛到無以復加——為什么自己要在畫面外而不是畫面內?為什么畫面外的自己就不能復制文士之道?這跟看著金山銀山卻不能碰有什么區別?
沈棠拍著他手臂寬慰。
“唉,沒事兒,咱們還有機會。”
林素這邊就是一個機會。
他的文士之道至臻儀式只是沒有成功,卻不代表徹底失敗,其實還有挽救的機會的。
林素:“……”
他大概知道沈棠為何愿意給他好臉色了。
前不久還對峙撕破臉,群臣看魏樓叔侄都有些別扭,沈棠卻沒有這些顧慮,待魏樓親近了不少:“難得有人破費請客,吃好喝好。”
其他人聽這話,一個個放開了吃。
寥嘉笑得比哭得難看。
主上,這真是自己的好主上。
看著全是飯桶的同僚更是眼前一黑。
這一個個像是吃賊的,真是嘴下不留情。
沈棠興致好,喝了不少酒,任由酒精在體內橫沖直撞,不多會兒便有醉意微醺。她單手托著腮,看著眾人打打鬧鬧發酒瘋,渾然沒了一國臣子的端莊嚴肅,不由有一瞬恍惚。
不多時,她視線掃過即墨秋幾個的方向。
兄弟倆一個擺手想推掉敬酒,一個偷偷摸摸借著碰杯的機會,將能讓人加速醉酒的蠱蟲混出去,不由搖頭。視線再挪了挪,吳昭德這廝已經被公西仇禍害,幾壇下肚就喝得滿臉通紅,天旋地轉,他端著酒杯一步一晃到了公肅大義幾人處,含糊著要拉著二人拼酒。
秦禮只是抿了兩口敷衍。
見吳賢依舊不走,他給趙奉使了眼色。
趙奉了然道:“我去灌醉他。”
今天不把吳昭德喝個半死就不姓趙。
再挪一挪視線,無晦正與元良舉杯共飲,臉上也浮現松快笑意,不見此前愁緒。寧燕等人不怎么好酒,也不想醉得失態,便與交好的同僚去了角落吃菜閑聊。要是有喝高的同僚晃悠悠過來,還會被白素一手拎走。沈棠給顧池下的禁酒令時不時上線,這回也被禁。
他只能厚著臉皮往白素這邊擠。
白素沒拒絕,但也沒答應。
幾個平日見面比較多的女將打趣:“顧相怎跑到咱們女人堆了?不去與他們拼酒?”
“你這話不妥。”
“哪里不妥了?”
顧池道:“怎能以男女區分?好酒的又不只是男人,不好酒的也不只是你們女人。”
不要刻板印象啊。
待在這里只是圖個清靜。
不過——
不好酒不意味著不會喝酒。
這又是免費的慶功宴,即便平日不怎么沾酒的人也會喝上一壇半壇,這場慶功宴直接開到了大半夜。寥嘉結賬之時,看著賬單欲哭無淚:“這幫人沖著吃光我棺材本來的。”
不過,誰叫他理虧呢。
在公西仇煽風點火之下,后半夜就沒幾個人還能站著的,沈棠勉強還站得穩,讓人將這些醉鬼都送回各自府上:“你煉的什么蠱?”
公西仇:“照著大哥手札養的。”
他也不是瑪瑪,也不能隨時隨地變出酒水,偶爾出差在外打酒也不方便,便萌生出了歪點子。有一種蠱蟲儲存方便,丟入水中,入水即化,無色無味的清水眨眼就能變成香醇饞人的美酒。大哥也不是天天有空閑給他煉制這種蠱蟲,公西仇只能擼起袖子自己干了。
沈棠醉得感覺眼前都有重影了。
回到了王庭寢宮,她也懶得洗澡了。
將自己往床榻一甩,腦袋剛沾上床榻就放松全身進入了黑沉的夢鄉。直到大天亮,沒有一人醒來,即墨秋收到消息去看,表情古怪。
“阿年,你煉的什么酒蠱?”
公西仇掏出手札。
“喏,這種。”
即墨秋默默看了兩眼,默默合上。
嘆氣:“我去煉制解蠱藥。”
他就說為什么自己囤的毒菌這么快見底。
合著都被公西仇消耗掉了。
“他們中毒了?”
“放心,不嚴重,就是噩夢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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