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陳野!開開門!給點吃的吧!孩子要餓死了!”
王嬸嘶啞的哭喊聲在死寂的夜里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狠狠刮擦著安全屋厚重的金屬門板,帶著絕望的回音在樓道里震蕩。安全屋內部,監控屏幕一角清晰地顯示著門外王嬸那張涕淚橫流、蠟黃浮腫的臉,她枯槁的手掌正拼命拍打著冰冷的金屬門板,發出“砰砰”的悶響。
陳野端著那桶老壇酸菜泡面,塑料叉子停在半空,騰騰熱氣模糊了眼前監控屏幕的一小片區域。濃郁的酸香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卻無法驅散門外傳來的那股腐爛和絕望交織的氣息。他面無表情,甚至沒有轉頭去看屏幕的正中,只是目光落在手里泡面桶上那鮮紅的“老壇酸菜”字樣上,眼神幽深得不見底。
門外拍打聲更急了,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陳野!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吃的!你有堡壘!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們以前是鄰居啊!看在以前的情分上”王嬸的聲音尖銳得變了調,混雜著孩子壓抑的、貓崽似的微弱哭聲。
陳野終于動了。他極其緩慢地將手中的塑料叉子放回面桶里,動作平穩得沒有一絲顫抖。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安全屋那扇厚重、布滿金屬網格的門前。他沒有開門,甚至沒有通過門上的觀察孔去看一眼門外那張扭曲的臉。他只是隔著冰冷的金屬,用平靜到近乎殘忍的聲音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地穿透門板:
“王嬸。”
門外拍打聲驟然一停,只剩下孩子更加急促的啜泣。
“你說情分?”陳野的聲音像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災變第三天,你和你男人,還有樓上姓劉的,把我堵在樓梯口,搶走我最后半塊壓縮面包的時候怎么沒講過情分?”
門外的王嬸像是被瞬間扼住了喉嚨,哭聲和拍打聲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樣的寂靜,以及監控畫面里她驟然放大的、充滿驚愕和恐懼的瞳孔。那半塊面包,是陳野省了兩天的口糧,是他前世在饑餓和絕望邊緣死死抓住的救命稻草,卻被眼前這個女人和她同伙硬生生奪走,只留下一句“年輕人餓一頓死不了”。
陳野的眼神冰封,沒有絲毫波瀾,繼續道:“當時你們推搡我,說‘能者多勞’,說我‘還有力氣出去找’,你們搶了東西就跑的時候想過情分嗎?”
他頓了頓,聲音里淬著前世的寒冰:“我的堡壘,是用我前世的命換回來的。你的命,值幾塊水泥?”
門外的王嬸徹底啞了,監控畫面里,她臉上的驚恐迅速被一種扭曲的怨毒取代,嘴唇哆嗦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再次響起,刺破了短暫的死寂。
“滾。”陳野吐出一個字,再沒有多余的話。
他轉身走回監控屏幕前,端起那桶泡面,重新拿起叉子,將一大口裹著酸菜和醬汁的面條送進嘴里。滾燙的溫度灼燒著食道,那熟悉到骨子里的酸辣咸香在口腔里爆開,帶來一種近乎偏執的慰藉。他咀嚼著,目光重新聚焦在監控屏幕上,完全無視了門外那因為絕望而重新爆發的、更加瘋狂的拍打和哭嚎咒罵。
“沒良心的小畜生!你有吃有喝見死不救!你不得好死!”
“老天爺開開眼啊!劈死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小寶別哭別哭媽媽在”
哭喊聲、咒罵聲、孩子的尖叫混雜在一起,如同地獄的噪音,隔著厚重的金屬門板嗡嗡作響。陳野卻置若罔聞,他只是專注地吃著面,盯著屏幕上二單元門口那個被他布置了尖刺陷阱的區域。偶爾,他會切換一下畫面,看一眼安全屋周圍電網和炮塔的運轉指示燈。
吃飽喝足,連面湯都喝得一滴不剩。陳野放下空桶,走到門邊。門外的哭嚎聲已經微弱了許多,帶著力竭的嘶啞和麻木的重復。他沒有開門,也沒有再說話,只是走到安全屋的一個墻角——那里是新升級的鋼筋混凝土墻壁與原有金屬網格結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