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慕沒有親眼看到李府門口如何驚馬的一幕,所以,不太明白,虞花凌與柳翊,這個柳仆射府的三公子,本是政敵家的兒子,是怎么能夠這么和氣地坐在馬車上說話,還答應他一起去吃午飯。
柳源疏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連太皇太后都敢噴,小九上朝第一日,也是他噴的最狠,但小九對他府中這個三公子,卻有些善待了。
對,就是善待。
盧慕雖然不是十分了解虞花凌,但也知道她自小的性子,壓根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尤其是待人和善這一點,她就不沾邊。
更何況是政敵的兒子,按理說,她不給他使絆子就不錯了。
所以,當用過了午飯,柳翊小心翼翼捂著碰也不敢碰的手指哭唧唧地回了府,盧慕小聲問虞花凌,“小九,那柳三公子,你為何對他如此和善?”
“感謝柳仆射昨兒晚上把崔尚書給賣了,派人給我通風報信。”虞花凌道:“他爹是一桿好槍,這柳翊,就是一個小紈绔,明明心里惱恨的要死,嘴里口口聲聲說要殺了李宣,卻沒真的動手,若是一個心思惡毒的人,從地上爬起來時,他腰間別著的刀就能揮出去,李宣當時就會死。對如今的京城李家來說,兩個嫡子都死了,一個稚子,死也白死。但他沒有,說明比京城那些真正心思陰暗手段毒辣不拿人命當回事兒的子弟強多了。更何況,他今日的確是受我連累。”
李府大門口寬敞,柳翊離她那么遠,李宣的彈弓都能打偏到那個地步,說明當時那小孩怕的很,手抖的厲害是一回事兒,他也屬實倒霉。
盧慕點頭,“自你離家后,我被父親派遣,跟著幾位兄長來京,如今七八年的時間,確實沒聽說柳翊鬧出什么惡事兒,就是與京城一幫紈绔子弟喝酒聽曲,斗雞蛐蛐,柳仆射將他送去讀書,他逃課,被柳仆射罰了無數次,屢教不改,后來聽說柳仆射便不管他了。”
虞花凌頷首,揣測太皇太后的心思,“河東柳氏沒入朝為官的子弟不少,但太皇太后選替補的宿衛軍副統領時,卻偏偏選了柳翊,大概也是因他這份不著調,這個位置,無論是護主不力被殺,還是因無能被彈劾,他都做不久。但先占著,既堵住了柳仆射的嘴,也能有朝一日,他出了事兒,太皇太后再理所應當地替補上自己人。”
盧慕心驚,“若太皇太后這么想,那柳仆射呢?”
“柳仆射想把他拉入正途吧!或者說,也另有打算,才與太皇太后一唱一和,占了這個職位。”虞花凌猜不準柳源疏的心思,她對柳家了解的不多,“十五叔,你回去問問二叔,連李項都能拿出滎陽鄭氏鄭瑾和柳家三房的把柄,你問問他,這么多年在京城,手里可有誰的把柄?總不至于太廢物,這么多年是白吃干飯的,讓他晚上給我送來。”
盧慕點頭,“好,我這就去一趟盧府,等著二哥回府問他。”
叔侄二人說完話,從酒樓分別,一個進宮,一個去了盧府。
柳翊回府后,剛邁進門檻,便被柳源疏派人叫去了書房。
柳翊懷里揣著錦盒,捂著手,剛踏進柳源疏書房的門,便被他劈頭蓋臉地指著鼻子罵,“你個逆子,你看看你,讓你好好習武,你不好好學,如今倒好,丟人都丟到虞花凌面前去了?你一個宿衛軍副統領,連個稚子拿彈弓打出的彈珠都能驚了你的馬,讓你被馬拖著走,簡直是廢物。”
“我本來就是廢物,我本來也沒想當什么宿衛軍副統領,是您非要我當。”柳翊梗著脖子,“爹,我是廢物,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兒嗎?如今怪我做什么?我哪知道我離明熙縣主那么遠,那死小孩能把彈弓打偏到那個程度?幾乎拐著彎的對我的馬打來。”
“你多少也習了騎射功夫,再怎么著,也不至于讓馬韁繩拖著走吧?”柳源疏氣的不行,“依我看,明日早朝,肯定有彈劾你的折子,會說你才不配位,讓你讓出宿衛軍副統領這個職位。”
柳翊正樂意,“那就讓唄,我正好不想干呢。”
“你個逆子,你明知道,你這職位,是怎么來的?是太皇太后為了堵我的嘴給的,這才幾日,你就給我丟了?”柳源疏氣的想打人,“多少人想搶這個位置,都搶不來,你倒好,還跟我說不想干。”
“對啊,多少人搶,為什么太皇太后把這個位置給我啊?還不是看上我無能了。”柳翊將自知之明貫徹到極致,“沒準太皇太后就等著我送命呢。只不過拿這個職位,先跟您買個好罷了。說白了,也就是替她的人占著這個職位,將來我死了,自然就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