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語堂三十出頭,面容平和,他先是對王爺和謝窈行禮,很是客氣:“下官見過王爺王妃,還未恭賀二位新婚之喜。”
隨即,他轉向跪在地上的孫藥令,語氣沉下去,帶著官威:
“本官在來的路上已經知曉了事情原委,事關誥命夫人清白,本官有查案之責,別說是孫大人的藥箱,就算是尚藥局的庫房,只要有嫌疑,本官也有權查驗。”
孫藥令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京兆尹乃朝廷命官,調查京中案件,他哪能再說什么。
周御醫更是沒等人吩咐,就機智地上前,主動替孫姨娘把脈。
“姨娘剛中毒時,是什么感覺?”他問道。
“初時腹痛難忍,四肢無力。”
孫姨娘面色悲戚地回答。
“搜!”
旁邊的司法參軍一聲令下,兩名官差一左一右架起孫藥令給他搜身,另外兩名則打開他的藥箱,將所有東西倒在鋪好的白布上。
看上去,都是些藥包,藥材,瓶瓶罐罐。
很快,司法參軍從孫藥令袖中找出一包藏起來的紙包,里面是一些藥粉:“這是何物?”
孫藥令顫聲道:“只是尋常的藥粉。”
杜語堂:“周御醫,勞煩你看一看,這些藥有何問題?”
周御醫依次查驗后,拿起其中一個白瓷瓶,倒出里面的藥丸,又捻了捻藥包里的粉末。
“大人,下官不敢隱瞞,孫姨娘是服用了一種和紅花相似的藥物,而此藥丸,正是解藥!”周御醫大聲道。
“和紅花相似?”二房夫人疑惑地問,目光落到孫姨娘的腹部,“那到底是不是紅花?”
周御醫解釋道:“非也,下官給孫姨娘把脈,確定她已無大礙。”
“她中的毒,應該和去歲宮里一位懷孕的娘娘,誣陷嘉妃娘娘推自己,用的藥物相似,咳咳,但那位后來真的小產了,已經被打入冷宮。”
他望著孫藥令,表面嚴肅,但語氣難掩幸災樂禍。
“這種毒的確會讓人腹痛難忍,口涌鮮血,癥狀與用了紅花相似,實則只是看著兇險,只要及時服用解藥,半個時辰就能緩解,絕不會傷及性命,那位正因服用解藥不及時,才假的變成了真的。”
周御醫特意提醒京兆尹:“下官記得那位娘娘事情敗露,還是被孫藥令發現的。”
他高興壞了,他就說給王爺把脈,是好事吧。
自己醫術確實一般,但抓住尚藥令在宮外下毒的事,可是大功一件啊。
杜語堂臉色發沉:“孫藥令乃孫姨娘之父,如此說來,一切是孫姨娘自謀自演。”
孫姨娘卻通紅著雙眼,盯著孫藥令:“爹,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害我?!”
孫藥令不敢看自己女兒的眼神,他已經后悔了。
孫姨娘掙扎著爬起來,卻被腹部的疼痛扯得倒在地上,淚流滿面地仰頭,悲憤交加。
“妾冤枉,妾怎會自己給自己下毒!我腹中的孩子,那是我的命啊!”
“御醫既然說了,沒有服用解藥就會真的小產,一個母親,哪里舍得害自己孩子!”
“還有那個丫鬟!”
孫姨娘又指向芳兒。
“自從我將她趕出院子,就再也沒見過她,如何能指使她指認伯夫人?”
孫藥令埋著頭,欲又止。
芳兒則說:“姨娘確實沒有再見過奴婢,但你給奴婢寫了信件,還留了銀子,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奴婢識字?”
杜大人聽到這話,內心微微一動,詢問:“信件如今在何處?”
謝宴淡聲道:“回稟大人,我已經派人,去這丫鬟住處搜找。”
謝明安站在一旁,聽著孫姨娘的辯解,心中越發慌亂。
杜語堂來了,周御醫又拿出了鐵證,要是孫姨娘心有不甘,胡亂攀咬……
他本想讓孫姨娘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自己手里最鋒利的刀,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棄車保帥。
幸好孫姨娘是個聰明人,她應該已經明白了事情原委,還會順著自己的心意,乖順的服從。
謝明安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指著孫姨娘怒罵:“好你個毒婦,竟敢含血噴人,勾結你爹,自謀自演這種狠毒之事,本伯真是瞎了眼,沒看出你的詭計!”
孫姨娘渾身徹底僵住。
廳里炭火燒得那樣旺,她卻感覺,謝明安從骨子里滲出死人般的冷,讓她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