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燼在窗邊擺了一出殘局,左手和右手對弈。
“姑娘。”常姑姑拉著余知玥上樓來,門一關上就道:“朝中今日有大熱鬧。”
算著時辰,是該散朝了。
蘭燼落下白子,拿了黑子在手中把玩:“承恩侯的熱鬧?”
常姑姑掩嘴一笑:“姑娘真是神機妙算。”
“雖然我很想受下這句夸贊,但你都把知玥帶上來了,我實在不好意思應下。”蘭燼將黑子落下,轉而又拿起一顆白子:“說說,承恩侯的熱鬧值得一聽。”
“七月江南鬧了大災,據說有上百萬人流離失所。”常姑姑本是笑著的,說到這里斂了笑,臉色沉了下來:“朝中花了大力氣賑災,銀錢糧食給得都不少,可最后落在百姓頭上的只有一些陳米,還是發了霉的陳米,吃死了不少人。”
這事蘭燼是知道的,如今的江南,百姓過得豬狗不如,每天都有許多人死去。
“再這么下去,恐怕要引起民變了。”蘭燼抬頭:“承恩侯牽扯進去了?”
“是。今日早朝,先是御史臺的張御史上折子彈劾承恩侯貪墨賑災糧,然后是左御史彈劾林棲鶴林大人去江南賑災不力,以至百姓對朝廷極度不滿……”
“等等。”蘭燼打斷她:“林棲鶴也被彈劾了?”
“沒錯,一散朝,消息就傳出來了。”常姑姑繼續又道:“就那么巧的,林大人剛被彈劾,江南的折子就送到了朝中,江南,已經亂了。”
蘭燼拿了顆黑子到手里,將黑子白子疊來疊去:“姑姑,你說大災之后會是什么?”
常姑姑想也不想就道:“大疫。”
“比之民亂,現在江南真正應該出現的問題是大疫,可報上來的卻是民亂。”蘭燼抬眼:“連民亂都報上來了,若有大疫,不可能不報,可見很可能沒有大疫。”
常姑姑和姑娘相伴九年,對姑娘再了解不過,也刻意養出來和姑娘一樣的思考方式,順著姑娘的思路一想,她知道了:“是林大人去賑的災,若沒有大疫,只可能和林大人有關。”
“他若有大災之后不發生大疫的本事,又怎會止不住民亂,除非……”
是故意。
要真是故意這么做,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他那天穿著侍衛服藏頭露面的出現在承恩侯府,肯定是有所圖,會不會和今日承恩侯被彈劾有關?
如果是,那張御史就很可能是他的人。
據她查到的消息,承恩侯投靠了四皇子,林大人這等于是又給四皇子放了血。
他同時被彈劾,有沒有可能他不想和四皇子對上,以此種方式讓四皇子釋疑?
蘭燼看不透這個人,說他壞吧,挺能辦事。說他好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死的人,不會少。
將黑白子丟回各自的簍子,蘭燼身體往后靠:“皇上什么態度?”
“承恩侯被下獄,皇上讓嚴查。至于林大人……”常姑姑神情有些一而盡:“皇上罰了他半年俸祿。”
“……”蘭燼理解了常姑姑的無語,以林大人的身家,罰半年俸祿和自罰三杯有什么區別?這圣眷之濃,確實非一般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