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好話
梅娘“嗯”一聲,“聽說是從那邊時興起來的。”
晏三合立刻一扭頭,“謝知非,教坊司是個什么地方?它和麗春院有什么區別?”
“一說到這個就問我……”
謝知非笑得痞壞痞壞的,“晏三合,我這形象在你那里,還翻不了身啦?”
晏三合無語了,“三爺,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別扯話題,你就說能不能翻吧?”
“翻,翻,翻。”
晏三合蒼白的臉上,激出一層氣急敗壞。
謝知非見她惱成這樣,心里得意一笑,“真正說起來,教坊司還不光是尋歡作樂的地方。”
“那是什么?”
“教坊司掌殿廷朝會舞樂應承,以及管理樂戶。但樂戶呢,分兩種人,一種是倡伎,另一種才是官妓。”
他這么一說,晏三合更糊涂了。
“懂音律,擅長歌舞,會雜耍……這些人被稱為倡伎,別小看他們啊,他們吃的可是朝廷俸祿,算是官家人,只賣藝不賣身的。”
謝知非娓娓道來。
“而那些年輕貌美的罪官家屬,戰爭中被擄來的女俘虜,還有從外頭買來的漂亮小娘子,則統統為官妓,官妓的命就沒那么好了,說白了就是陪人尋歡作樂。”
晏三合:“那靜塵……”
謝知非想了想,“我猜……多半是后者。”
前身是官妓,后身是尼姑,晏三合的精氣神一下子揚起來,“梅娘,你繼續往下說。”
“晏姑娘,其實也沒啥可說的了。”
梅娘:“婢女打聽回來后,我就立刻找人做了一雙,還整整花了我五兩的銀子。”
一雙鞋子花五兩?
晏三合:“為什么這么貴?”
梅娘:“主要是繡線貴,這種繡線只供皇親貴族用,尋常百姓別說買了,就是見一見都難。”
晏三合:“你是怎么買到那線的?”
梅娘笑了:“姑娘,魚有魚路,蝦有蝦路,這四九城里只要有銀子,舍得下本錢,總有人的手能夠得著。”
“是那些宮里的小太監。”
謝知非也不遮著掩著,索性敞開了說。
“這些小太監一年到頭存不下幾個銀子,又要孝敬老太監,他們就會想些貼補的辦法,拿宮里的線出來賣,只是最微乎其微的一種。”
這里頭門道還真多!
晏三合深深看了謝知非一眼,又問:“梅娘,這鞋子讓你紅了多久?”
“快別提了,也就紅了不到一個月,”
梅娘自嘲一笑。
“那些狗男人說我
是東施效顰,還不如不穿,那雙鞋子沒多久就被我扔進箱籠。”
晏三合明白了。
官妓作陪的人,要么是王侯將相,要么是各色官員。
這些人大部分是讀書人,讀書人玩的是個雅字。
年輕的小娘子穿著輕薄的衣裳,一步一步從屏風里走出來,燈火中,腳上的那輪明月若隱若現。
文人騷客常常用冷清,孤寂,高雅來形容月亮。
最美、最媚的人,將冷清、高雅踩在腳下,這對于男人來說,是何等的視覺沖擊?
“梅娘,那雙鞋子你還在嗎?”
“三爺贖我出麗春院的時候,我就走了一個人,別的什么都沒要。”
梅娘輕輕嘆了一聲,“泥坑里的東西,就留在泥坑里吧。”
泥坑里的東西,就留在泥坑里?
晏三合被這話說的心頭一緊,剛剛涌上的喜悅,一下子沖淡了不少。
如果靜塵是教坊司的人,如果這一身行頭是教坊司的行頭,為什么她還要帶到水月庵?臨死前還要穿上?這很矛盾啊?
晏三合搖搖頭,多想無益,先查了再說。
“梅娘,謝謝你。”
“姑娘謝我做什么,我不過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那還用說嗎?
不就是邊上那個身子隨意歪著,手杵著腦袋,眼里盡是風流的男子。
晏三合:“不,替我送送梅娘。”
“好嘞。”
李不走過去,伸手一勾,“梅娘,接你的時候對不住,走得快了些;送你的時候咱們慢慢走,爭取路上多踩死幾只螞蟻。”
“……”
梅娘看著肩上的手,不知為何喉嚨口像堵了一團棉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