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著沙瑞金。”
簡簡單單六個字,沒有情緒,沒有波瀾。
侯亮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預想中的一切反應都沒有發生。
沒有崩潰,沒有求饒,甚至連動搖都沒有。
無名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來。
“你!”
侯亮平氣得一拍桌子,“你還嘴硬!你以為你是誰?啊?死到臨頭了還跟我裝大尾巴狼!”
“行!你有種!”
他指著男人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你就等著!等沙書記來了,我看你還怎么裝!”
說完,他煩躁地在審訊室里來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陳海站在一旁,心里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他不是侯亮平,他沒有那種從天而降的自信和銳氣。
他在漢東檢察系統干了這么多年,見過的貪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那些人,上到廳局級,下到科員,被帶到這個房間后,無一不是汗流浹背,坐立難安。
即使是心理素質再好的人,在聽到省委書記要親自提審時,也絕對不可能像眼前這個人一樣。
這太不正常了。
陳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仔細地打量著審訊椅上的男人。
這個人的坐姿,背脊挺直,雙肩平穩,即使被束縛在椅子上,也帶著一種軍人姿態。
他的眼神,看似平靜,但陳海能感覺到那平靜之下,隱藏著一種絕對的掌控力。
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一種長期身居高位、發號施令養成的,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陳海心底冒了出來,讓他渾身一激靈。
這個人……
他到底是誰?
他拉了拉還在氣頭上的侯亮平,壓低聲音說:“亮平,你過來一下。”
“干嘛?”
侯亮平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
“你覺不覺得……這個人有點不對勁?”
陳海的眼神凝重,“他太平靜了,太平靜了就反常。咱們是不是……再核實一下他的身份?”
“核實什么?!”
侯亮平正在火頭上,哪里聽得進勸,“丁義珍都指認他了,還能有假?他這就是心理素質好,在硬撐!老陳,你就是太謹慎了,辦案子瞻前顧后怎么行?等沙瑞金一來,你看他撐得住撐不住!”
侯亮平又走回到趙援朝面前,似乎想從氣勢上徹底壓倒對方。
可這一次,沒等他開口,趙援朝卻先抬起了眼皮,目光第一次正視著他,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岳父是鐘正國?”
這個問題,讓侯亮平再次愣住。
“是,我岳父是鐘正國,我就是反貪總局偵查處處長,侯亮平!”
他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報出了自已的官職,這樣能增加自已的底氣。
趙援朝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只是隨口一問,又已經得到了自已想要的所有信息。
審訊室里,再次陷入了死的寂靜。
只有墻上的時鐘,在“滴答、滴答”
地走著,每一下,都敲在侯亮平和陳海的心上。
“鐘正國真是找了一個好女婿啊!我長見識了!”
空氣,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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