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沿海據點。
章武坐在桌案后,他的面前攤開著數份用火漆密封的密報。
上面的蠟印還帶著從南洋一路疾馳而來的塵土與濕氣。
一份來自偽裝成幽鯊海寇的暗衛司百戶。
另一份,則來自福州知府的師爺,這位早已被暗衛司發展的外圍人員,在信中極盡諂媚地描述了他是如何配合官府,以雷霆之勢查封四海通商號。
賬本、貨物,堆積如山,人贓并獲。
錢德海在福州的根基,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
一份份捷報,共同指向一個結果:錢德海完了。
他的爪牙被斬斷,財源被堵死,盟友變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敵。
此刻的錢德海就像一只被困在網中央的蒼蠅,無論他朝哪個方向掙扎,都只會讓網收得更緊。
章武總結了一下,迅速提筆,將所有情報精煉匯總,寫成一份更短的密信。
沒有多余的分析,只有冰冷的事實陳述。
將信紙折好,塞入竹管,用蠟封死。
章武走到窗邊,對著夜空發出一聲低沉的鳥鳴。
片刻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落在院中,單膝跪地。
“八百里加急,送往北境,交予王爺。”
“遵命!”
黑影接過竹管,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章武重新坐回桌案前,將那些原始密報一一投入火盆。
……
半個月后。
王庭之內。
江澈坐在案幾前面,看著眼前的兩樣東西。
說實話,他也沒想到,章武的消息居然跟朱高熾的圣旨同步到了。
先是接過那支信管,指甲輕輕一劃,挑開蠟封,抽出里面的信紙。
信上的內容,與他預料的別無二致。
錢德海已經成了困獸,佛郎機人怒不可遏,正在調集艦隊,揚要踏平怒蛟島。
而錢德海的內部,因為財路斷絕,也開始人心惶惶。
看完之后,江澈將信紙放在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這才解開那卷明黃色圣旨的玉扣。
絲綢展開,朱高熾的親筆御批映入眼簾。
圣旨的內容很簡單,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朝廷同意江澈出兵清剿東南沿海匪患的請求,命他全權總領福建、浙江兩地水師及衛所兵馬。但后面還有一句至關重要的話:
“亂平之后,一應善后事宜,準爾便宜行事,不必事事上奏。”
便宜行事!這四個字,在官場之上,重逾千斤!
這意味著,他江澈,將擁有對戰敗海寇的生殺予奪之權,財產處置之權,乃至人事任免之權!
清剿海寇,從來都不是目的。
江澈從一開始提交給朱高熾的奏折里。
就藏著一個瘋狂到足以讓任何文官彈劾至死的計劃——招安!
但不是朝廷去招安那些桀驁不馴的海寇頭子,而是由江澈自己去“招安”那些被他打殘、打怕、打到絕望的嘍啰和船匠!
錢德海必須死,黑旗幫的名號必須被徹底抹去。
但這股盤踞在南洋航線上的龐大勢力,它所擁有的那些熟悉風浪的水手,經驗豐富的船匠,遍布南洋各地的走私網絡,以及那些戰斗力強悍的戰船。
這些,都是財富!直接剿滅?太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