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停下腳步,側過半張臉,“我不知道。我只負責傳令。”
說完,他徹底消失。
帳內死一般寂靜。
只剩下李觀粗重的呼吸聲。
他看著沙盤上那些代表著心血與未來的小旗。
要錢給錢,要人給人……
難道王爺認為,憑他李觀和草原商團的實力,根本擋不住京城來的金融巨鱷,所以干脆躺平任踩?
李觀猛地搖頭。
他跟了江澈這么多年,從開始的時候作為控制部分地區,開拓各大部落。
到今天執掌草原經濟命脈的大總管,他比誰都清楚江澈的手段。
那個男人,字典里從來沒有認輸兩個字。
他就像草原上最狡猾的狼王,哪怕被逼到絕境,也能從獵人的陷阱里反咬一口。
命令越是離譜,背后的圖謀就越大。
李觀閉上眼,強迫自己代入江澈的思維。
把敵人捧得高高的,讓他得意忘形,讓他產生我已經贏了的錯覺。
宋致遠是太監,一個身體有殘缺的人,必然極度渴望在其他方面證明自己。
權力、財富、功績……
他這次來草原,就是為了給新皇朱高熾立下不世之功。
給他想要的,甚至給得更多。
當一個人認為自己掌控一切時,他就會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
想通這一層,李觀渾身一顫,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
王爺這是要一口吞下整支商隊,連人帶錢,骨頭都不吐!
他要的不是擊退宋致遠,而是要把宋致遠帶來的一切,都變成黃金之路的養料。
“來人!”
李觀睜開眼,幾名心腹屬下立刻沖了進來。
“傳我命令!從商團里挑出儀仗!”
“總管,這……”
屬下們面面相覷,以為自己聽錯了。
“另外!”
李觀根本不解釋,聲音提高八度。
“把消息給我散出去!就說京城天使、皇商宋致遠大人即將抵達,我們黃金之路商團上下,感念皇恩浩蕩,要以最高規格迎接!”
……
與此同時,野狐嶺以西百里。
宋致遠的商隊駐扎在一片水草豐美的河谷。
他的中軍大帳內,熏著龍涎香,地上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
他本人則斜倚在一張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
手里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玉佩,聽著手下錦衣衛百戶的匯報。
“督公,如您所料,那些依附江澈的大部落,都拒絕了我們的交易請求,不過沿途幾個小部落,比如黑羊部、白馬部,都非常樂意用他們的牛羊馬匹,換我們的綢緞、鐵器和茶葉。”
百戶的語氣里帶著興奮。
宋致遠嘴角噙著笑意,一切盡在掌握。
江澈的反應,和他預想的完全一樣。
經濟封鎖,這是最常規也最愚蠢的應對。
他以為這樣就能困住自己,可笑。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