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甚至沒有看跪在地上的鬼影。
他只是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
“不可?這天下,除了燕王大業,還有什么是不可的?”
“瓦剌不是鐵板一塊,老可汗馬哈木年邁體衰,其子脫歡野心勃勃,東邊的阿魯臺更是虎視眈眈,這三方勢力,加上無數心懷鬼胎的小部落,就像一鍋煮沸的粥,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往哪個方向潑濺。”
江澈終于收回目光,低頭俯視著鬼影,眼神冷得像草原冬日的寒風。
“阿古蘭只是一把鑰匙,能不能開門,開哪扇門,都需要有人在里面周旋,你以為,派個信使,送幾箱金子,就能讓瓦剌人為王爺賣命?那是建文朝廷里那些書呆子才會有的天真想法。”
“我要親自去見馬哈木,我要讓他相信,燕王能給他的,遠比他現在擁有的一切更多,到時候再去見脫歡,說服與我們合作,他登上汗位的速度會比他想象中快得多,最后,讓阿魯臺和所有觀望的勢力看到,忤逆王爺的下場。”
“這件事,除了我,誰也辦不到。”
“司內有周悍,他雖謀略不及,但勝在沉穩,守成足矣,你回去,協助他,穩住暗衛司,就是大功一件。”
江澈的每一句話,都將鬼影心中所有勸諫的念頭一一剔除。
他說的沒錯,暗衛司的情報網遍布天下。
但真正能將這些情報化為雷霆手段。
在異國他鄉的權力旋渦中攪動風云的,只有江澈一人。
鬼影的頭顱深深埋下,緊握的雙拳緩緩松開。
司主心意已決,再勸無益。
“屬下……遵命。”
“去吧。”
江澈揮了揮手,再沒有多余的話。
鬼影叩首,起身,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轉身便融入了尚未完全散去的晨霧之中。
江澈目送他離去,隨后轉身看向阿古蘭。
她一直靜靜站在那里,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此刻,她看向江澈的眼神。
不再僅僅是忌憚與提防,更多了幾分深邃的審視。
這個男人,對瓦剌內部的洞察,甚至比許多瓦剌貴族還要透徹。
他口中的脫歡,正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而阿魯臺,則是趁著瓦剌內亂。
在東邊崛起的另一股強大勢力,時刻威脅著父汗的統治。
江澈不僅知道他們,甚至已經為他們每個人都準備好了一套說辭。
“人到齊了?”
江澈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從營地另一側大步走來。
身后同樣跟著十名黑衣勁裝的漢子。
“司主,章武奉命前來。”
他身后的十名暗衛悄無聲息地散開。
江澈滿意地點點頭,如今的章武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只知道向前沖的憨貨了。
最起碼心眼子多了不少。
“很好。”
江澈的目光掃過眼前這支混雜的隊伍。
“出發。”
江澈沒有多說任何廢話,翻身上馬。
一夾馬腹,當先朝著北方而去。
阿古蘭緊隨其后,奔向茫茫無際的草原深處。
……
應天府外,燕軍大營。
中軍帳內,朱棣身著一身玄色鐵甲,他剛從前線下來,甲胄上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帳下的將領們個個神情肅穆,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應天府的城墻之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