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蜃樓墟的作用，它第一次有了完整的意識，它也瞬間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它――就是葉響。

興福寺的痛苦、蒼山鎮的逆轉、蓬萊島的艱險……

玄陽蟲的嘶鳴、高塔的肅穆以及無攴祁那遮天蔽日的恐怖妖軀……

所有記憶頓時涌現，情感、認知似夢似幻，卻又無比清晰地烙印在它的腦海。

在蜃樓墟的作用下，這一片紙錢短暫地覺醒了心神。

它明白了，它知道了自己的由來，也知道了自己誕生的使命。

“五息不夠！我要在不同時間線發動攻擊！”葉響本體如是喝道。

他們幾道紙人紛紛響應，在本體操控以及高塔的作用下，進入銀色的時間線中。

銀色的時間線中，靜謐至極，卻又掀起狂亂的風。

就在它化身的“葉響”沖出時間線的那一刻，一道時間的風飛掠而過。

它沒有如期如約來到無攴祁的面前，出現在它眼前的，是一片寬闊的城池。

長安城！

此刻的長安城一派祥和，天空上方也不存在那座詭譎恐怖的蓬萊島。

這里，不是他應該來到的時間點。

還未等它再多思考，體內蜃樓墟支撐它意志的力量開始瘋狂消耗。

渾身紙屑開始不斷化灰消散。

它立刻意識到，維系它存在的根基正在快速崩塌！

紙人本就是耗材，它也正在面對誕生意識以來本該奔赴的，屬于紙人的統一歸宿。

它就要死去了，就在這剛剛誕生，覺醒自我意志的瞬間！

如果它真是葉響，至少還可以為自己活著而掙扎，可惜它不是。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幾乎淹沒了它全部的意識。

就在這時。

“咦喲？這里怎么會有此等異品？！”

一道帶著濃濃戲謔的輕佻聲音，突兀地在它即將崩潰時響起。

伴隨著一陣荒腔走板、不成調的戲文哼唱。

一個身影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它模糊變形的視野里。

那是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長衫，頭戴破舊方巾的落魄江湖先生。

他面容普通，甚至有些市儈，但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在看向它時，卻亮得驚人，如同孩童發現新奇玩具般的純粹。

以及一股令人骨髓發冷的好奇。

江湖先生蹲下身，絲毫不在意它身上逸散的詭異氣息和正在化為飛灰的紙屑。

他饒有興致地用手指戳了戳紙人逐漸僵硬的手臂斷面。

“嘖嘖嘖，紙錢化形，身上還有些許古仙之氣……妙啊！妙不可！“

江湖先生搖頭晃腦，嘴里嘖嘖稱奇，眼中閃爍起詭異的光。

“這參雜你身體里的仙味兒……嘿嘿，我走南闖北這么多年，頭一回聞到這么‘鮮’的！”

他湊得更近，幾乎貼到紙人分身那逐漸失去神采的“臉”上。

隨后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誘哄般的蠱惑說道：“小紙人兒，想活命不？”

它僅存的最后一點意志劇烈波動。

活下去！它要活下去！

活下去！它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和它的那位本體一樣的念想，它也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嗬…嗬…”

因為維系紙人身形的力量流逝，它無法正常發聲。

“嘿嘿，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