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吸氣,仿佛這夜色里不是黑色的透明的空氣,而是赤紅的燃燒的火,燒得他氣管血管全都疼痛不已,不得不神經質地發著顫,可他的聲音卻相反的柔和下來,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字里都填滿密密麻麻用盡力氣的克制:“葉空,你知道池彎刀的死對我來說是什么嗎?”
他舊話重談,卻顯然是要說不一樣的事。
如果之前那冷靜的、甚至還能笑著說出的“我知道死亡沒有意義”的瞬間,只是最表層的真心的話,那么此時他顯然要不顧一切地挖開這看似平靜的土壤給葉空看到更深處最深處的腐爛根系――只為了給葉空證明,它真的已經爛掉了死掉了,無藥可救也不需要再救;只為了把葉空趕下車去。
“就像所有人知道的那樣,我的前二十年過得很幸福,就像活在天堂里一樣,所以我本來是記不起來的,那只是十年前一個最普通最平凡的午后……”
那真的只是很平凡的一天。
那樣的午后在此之前他已經度過了幾千次,以至于它就像湖面上的一小片瓦片一般反光的起伏,淹沒在寬廣的粼粼波光之中了。
他從未記得這一小片反射著日光的水波。
可直到他母親死去,這點淹沒在粼粼中的光突然就變得刺眼起來了。
“起初只是一次兩次,然后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到最后簡直跟詛咒跟鋼印一樣死死刻在我的大腦里,我活到哪一天,它就跟跗骨之蛆一樣跟著我到哪一天。”
“我總是想起那個午后。”